沈京霓好不容易回了家,刚进大门,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安静得可怕。
沈卓远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板着脸一言不发。
母亲许宁婉也是一脸愁容。
不会是知道望京楼的事了吧?
沈京霓轻手轻脚的,想在他俩还没看见自己前溜走,却被沈卓远叫住了。
“淼淼,我们想跟你说点事。”
在沈京霓面前,沈卓远一直都是严父的形象。
准确地说是被许宁婉推出来唱黑脸。
“商、商量什么?”
沈京霓被迫坐在沙发上,忐忑着察言观色,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沈卓远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清了清嗓门,“就是关于你创业的事。”
沈京霓松了口气。
“淼淼,前两天你生病,医生也说了,要好好休息。”
“你从小身体弱,经不起这么天天在外折腾劳碌。”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目光矍铄,“而且我查过你店里最近几个月的流水,纯利润不多,加起来才几百万。”
“索幸现在投入还不多,你也体验过创业了,从明天开始就在家待着吧,别瞎折腾了。”
沈京霓自然不依。
她眉头紧蹙,眼中蕴着怒气,“不行。”
“父亲你怎么出尔反尔呀,当初你明明点头同意了的。”
“再说,创业初期利润少很正常,你们也无权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沈京霓不想每天待在家里混吃等死。
前二十年,她被家里保护得太好,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但总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困在城堡里的玻璃娃娃,没有自由,更没有价值。
虽然如今工作忙了些,但她觉得很有意义啊。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见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瞬间,还能顺便挣钱,她并不觉得辛苦。
面对沈京霓的强烈抗议,沈父有些心虚。
其实闺女说得没错,他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朝旁边的许宁婉投去个求救的眼神。
许宁婉横了他一眼。
暗骂他没用。
沈卓远假咳了声,悻悻地抿了口茶。
许宁婉坐在沈京霓旁边。
她很温柔地笑一下,打的是感情牌,“淼淼,我们也是担心你的身体,女孩子在外打拼不容易,万一遇到点难缠的人或事,受了欺负怎么办?”
这话,倒说得挺实在。
沈京霓最近深有感触。
但她觉得自己可以解决。
“妈,没人欺负我,你们不用担心。”
许宁婉向来都是慈母的角色,更是拿她没办法,忽而瞧见她脖子上的红痕,拧眉问:“淼淼,你这脖子怎么回事?”
沈京霓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下意识遮住脖子上的痕迹,随口扯了个谎:“被虫子咬的。”
沈卓远也凑过来看,语气担忧:“那虫子没毒吧?打死了没?”
这两连问,问得她有些无措。
“没、没毒,我不敢打。”
她才不敢打赵宗澜呢。
许宁婉瞪沈卓远一眼,“打什么打,淼淼她从小就怕虫子。”
“哦对对对。”
沈京霓只能在旁边尬笑。
好在他们没再追问。
至于工作的事,沈卓远的态度很是坚决,心也狠。
说不会再给她的公司投资一分钱,让她自食其力,撑不下去了就回来。
当然,他们是巴不得她撑不下去的。
但沈京霓斗志昂扬,丝毫没有妥协,“我一定会撑下去的,不需要你的投资。”
楚柚得知这事儿后,更加害怕被辞退了。
但她还是仗义,“老板,你要是有困难,我这个月的奖金可以不要。”
奖金?
沈京霓冷笑了声,“你弄的那个道歉计划,一点儿用都没有,你还想要奖金?”
“啊?不至于吧,怎么会没用呢。”
“那可都是时下最通用流行的追人方式。”
沈京霓无奈叹气,她这是招的什么助理呀,太单纯了,“赵宗澜不是二十出头的小男生啦,那些东西根本打动不了他。”
楚柚:“那以后就不送了?”
“嗯。”再送就是浪费时间。
碍于楚柚这姑娘经常犯迷糊,作为老板的沈京霓又不放心地提醒她:“后天去香港参加拍卖会,你跟我一起,记得订机票。”
“好的老板。”
-
晚上九点。
赵宗澜在几位老总的陪同下从风华宫出来。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自是不屑于各方应酬,但今日得了闲,加上又是谢成绥的邀约,所以便过来了。
但他一般不会待太晚。
这是赵宗澜的习惯,没人敢坏了规矩。
冬夜寒风凛凛,外面有些冷。
常安将臂弯处的大衣递给赵宗澜,低声汇报:“先生,岳翎小姐回国了,还……带了个男人。”
赵岳翎是赵宗澜的亲妹妹,今年二十七岁。
被家里人宠坏了,成天无所事事,到处疯玩儿,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身边的男人倒是换得勤。
“随她去。”赵宗澜懒得管。
只要不闯祸,随便怎么挥霍都行,赵家养得起。
京城的夜景向来繁华,这会儿正是热闹喧嚣的时候。
一位身着华丽的贵妇抱了只猫,从赵宗澜侧方走过。
那猫毛发如雪,蜷缩在主人怀中,只露出个圆滚滚的脑袋,蓝宝石般的眼睛打量着四周,温顺可爱。
赵宗澜突然想起个人。
但她并非表面上那般温顺。
可爱倒是真的。
真想把她关起来欺负。
他眸色渐沉,身体里的卑劣因子作祟,那股熟悉的燥意逐渐侵蚀着神经,烟瘾也跟着上来了。
“烟。”
常安闻言,急忙拿了烟递过去,又找出打火机来,躬身点燃。
赵宗澜坐在车上,棱角分明的脸半明半昧,眸色不清。
他侧眸看向窗外的灯火,指间烟雾萦绕,尼古丁入肺,但仍压不住那股燥意。
“常安,信呢?”
坐在副驾驶的常安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他在那只随身公文包中翻找了会儿,才拿出个粉色信封,递给赵宗澜,“这是沈小姐今早送来的,其他几封放在紫京檀园的储物室里了。”
常安默默在心中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本以为先生不会看的。
幸好没扔。
赵宗澜手指夹着烟,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
那信封上,还贴了个笑脸,很幼稚。
他展开信纸,文字是手写的,娟秀,但有力量。
通篇看下来,没什么逻辑,都是些道歉的废话,但……又不全是。
赵宗澜凝着那信纸,片刻后,喉咙中溢出声极低的笑。
常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先生竟然看着沈小姐的道歉信笑了。
明明前些天还很不耐烦的样子。
今儿是怎么了?
他正琢磨着,就听赵宗澜沉声吩咐:“回去把其他的信都找出来。”
常安正襟危坐:“是,先生。”
赵宗澜靠在椅背上,手中的烟星火点点,他薄唇轻启,吐出烟圈浓雾,身体里的那股燥意消减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异样情绪。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呵。
小东西还挺会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