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被赵铁牛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吓得一哆嗦,脸上的假笑再也挂不住,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你、你们等着瞧!”
便慌忙转身跑走了。
院门关上,隔绝了外面。
苏杏看着赵铁牛宽厚的背影,心里因污蔑而生的愤怒和委屈,竟被安全感取代。
她低声道:“铁牛哥,谢谢。”
赵铁牛转过身,脸上厉色未褪,但看向她时缓和了些。“没事。”他顿了顿,“以后,离这种人远点。”
“嗯。”苏杏点头。
一旁的赵山虎气得拳头紧握:“这老虔婆,跟刘歪脖是一伙的!大哥,咱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木根不知何时站在堂屋门口,推了推眼镜,眼神冷静:“堵不住悠悠众口。这次没得逞,肯定还有后招。咱们得有个准备。”
赵铁牛沉默点头,眉宇间凝着沉郁。
当晚,苏杏翻来覆去睡不着。
王婶子和刘歪脖之流,如鲠在喉,虽暂时压了下去,却让人不安。
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高调,给赵家惹了麻烦?
第二天,天色灰蒙蒙的。
苏杏起早做饭,准备去河边洗衣。
刚出院门,就感觉不对劲。
树下几个闲聊的婆娘一见她,立刻收声,眼神躲闪,交头接耳。
等她走近,她们又装作无事散开,但那窃窃私语声却追着她。
“……就是她,瞧那样子……”
“赵家穷得叮当响,咋突然宽裕了?”
“听说雪花膏贵得很!钱哪来的?”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三个光棍家……”
“搞不好是干了什么勾当……”
那些话语断断续续传到苏杏耳中。
她端着木盆的手指攥得发白,浑身血液上涌,脸颊却冰凉。
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装作没听见。
到了河边,洗衣的人群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她,带着审视和排斥。
王婶子也在,正跟旁人说得起劲,见苏杏来了,立刻抬高嗓门:
“哎哟,有些人攀上高枝就了不起了!那钱干不干净,自己清楚!别带累咱们村的名声!”
有人附和:“就是!赵家兄弟以前本分,如今日子好了,可这钱拿着不烫手吗?”
“我看是搞了歪门邪道!投机倒把?还是……”
后面的话没说全,但那眼神比直接骂更恶毒。
苏杏只觉得寒气从脚底窜到头顶,浑身发僵。
她知道必须说点什么,否则这脏水就洗不清了!
她深吸口气,正要开口——
“放你娘的狗屁!”
怒吼声从身后传来!
赵山虎像头被激怒的豹子冲过来,手里拎着猎枪,双眼赤红,瞪着王婶子一群人:“谁再敢嚼舌根!老子撕了他的嘴!钱是熬酱挣的!干干净净!比你们这些脏心烂肺干净百倍!”
他年轻气盛,声音洪亮,一下子把那些人镇住了。
王婶子吓得后退,嘴上还不饶人:“山虎,你被迷昏头了吧?我们是为你们好!”
“为我好?我呸!”赵山虎怒道,“再听见一句,照揍不误!”
这时,赵铁牛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他空着手,但那股气势比猎枪更慑人。
他走到苏杏身边,见她脸色苍白却强作镇定,眉头紧锁。
赵铁牛转向河边众人,目光沉静却有力,缓缓扫过每一张脸。
被他看到的人都不自觉地低头或移开视线。
赵铁牛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
“苏杏是我认定的人。”
“她挣的每分钱,都光明正大。”
“谁有疑问,来问我。”
“再让我听见谁污蔑她,”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就是跟我赵铁牛过不去。”
没有狠话,但那股沙场带回的煞气和平日的威信,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王婶子也彻底闭嘴,脸色发白。
赵铁牛不再看他们,低头对苏杏轻声道:“回家。”
他接过木盆,另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腕,牵着她转身离去。
赵山虎狠狠瞪了众人一眼,扛着猎枪跟在后面。
留下河边一群面面相觑的村民。
赵铁牛牵着苏杏,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回赵家小院。
他掌心粗糙温热,像烙铁般裹住苏杏冰凉的手腕,连她心头那份因流言而生的寒意,似乎也被驱散了些。
院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苏杏一直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身子微颤,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不是委屈,是愤怒,还有连累赵家兄弟的愧疚。
“铁牛哥……对不起,又给你们惹麻烦了。”
赵铁牛松开手,低头看她发顶的旋儿,眉头紧锁。
“不怪你。”他声音低沉,“是那些人,心歪。”
赵山虎把猎枪往墙边一靠,气得胸膛起伏:“妈的!以后俺天天守在河边,看哪个长舌妇还敢乱说!”
“守得住一时,堵不住一世。”赵木根清冷的声音从堂屋门口传来。
他手里拿着《农村科技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苏杏微红的眼眶,又看向赵铁牛,“大哥,光靠吓唬不行。得让他们闭嘴,或者,让他们没话说。”
赵铁牛看向他:“你有法子?”
赵木根推推眼镜,走到院子中央,扬了扬报纸:“政策松动了,鼓励搞活农村经济。咱们熬酱,做肉干,只要手续齐全,就是响应号召。”
他顿了顿,看向苏杏,“他们不是眼红吗?那咱们就把这事摆到明面上,做大一点。”
“做大?”苏杏抬起泪眼。
“嗯。”赵木根点头,“我去找村长和老支书。以咱们家的名义,申请家庭副业登记。把熬酱和做肉干,当成村小组的试点。挣了钱,适当交一点给村里,或者逢年过节给孤寡老人送点东西。”
他看向赵铁牛和苏杏:“名正,则言顺。有了村里支持,我看谁还敢明着说这是歪门邪道。王婶子那些人,也就只敢背地里嚼舌根。”
苏杏眼睛渐渐亮了。
这办法不仅合法,还能堵住大部分人的嘴。
赵铁牛沉吟片刻,果断拍板:“行!木根,这事你去办。需要打点,家里还有钱。”
赵木根应下:“我下午就去。”
事情有了转机,院里气氛轻松了些。
赵山虎挠挠头,佩服地看着二哥:“还是二哥脑子好使!”
赵木根没理他,转身回屋前,目光在苏杏脸上停了瞬,最终只是道:“把脸洗洗。难看。”
语气还是硬邦邦,但苏杏却听出了些许关心。
她用力点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嗯!”
赵铁牛看着苏杏去压水洗脸,对赵山虎道:“今天不去镇上了。上山,多打点东西。”
他需要发泄心头那股因苏杏受委屈而燃起的火,也为接下来的“扩大生产”储备原料。
“好嘞大哥!”赵山虎立刻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