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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彻底安静。
好半天才挤出来干哑的声音。
“安歌,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
杨阿姨担心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打断我的话。
“小歌,你没事吧?”
“我没事。”
上一秒还记得想说什么,下一秒就忘记。
我匆忙挂断电话。
还不知道对面的人会有多着急。
被推进手术室时,手机又响了很久,直到没电才消停。
“杨阿姨,安乐死是不是很痛苦?”
“这么多医生都在这里。”
不同肤色的医生相视笑笑。
护士特意把耳蜗仔细消毒,没让我取。
杨阿姨伏在我耳边,温柔低语,就像曾经的母亲。
“安乐死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但是安歌,你接下来要接受的,比安乐死还需要勇气。”
“那就是活下去。”
我不理解。
为什么活着会比死亡痛苦。
“因为你也许会忘记一切,从头来过。”
“会忘记你吗?”
“可能。”
“那请一定帮我保管好记事本。”
大家又笑了。
明白失去记忆的我,已不是刚开始一心求死的安歌。
“那就开始了。”
杨阿姨帮我取下耳蜗放好。
麻药很快冲进面罩。
我渐渐失去意识。
电钻嗡嗡钻进脑袋时,身体竟然越来越轻。
最后飘到空中,几近透明。
杨阿姨和几位医生不复之前的轻松,而是满脸严肃。
我便知道,这场手术必定凶多吉少。
“杨阿姨,没关系。”
“不管什么结果都行,我又不会怪你。”
成了灵魂,身体上原有的残缺就都消失,不用带耳蜗也能听见声音。
可就当我靠近杨阿姨时,耳蜗却发出一阵隐秘的电流声。
电光火石之间,我穿过耳蜗,回到曾经最熟悉的场景。
那是我住了十年的家。
门从外面被打开,是秦夜白从盛京赶了回来。
他打开行李箱。
似乎想往里装东西。
可进了房间,却不知要从何收起,又该往哪儿去。
“夜白,她就是闹个脾气而已,你何必这么紧张?”
秦夜白看着我给他收拾的行李箱。
指尖微抖。
“刑侦局谁跟你最熟?不到24小时,能报失踪吗?”
林觉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不敢置信。
“你要报警找她?”
“嗯。”
“秦夜白,你是不是疯了?”
秦夜白转头望着她,声音毫无波澜,却透着让人心惊的坚定。
“我必须找到她。”
我飘在空中,不太明白。
以前我夜夜在家等他的时候,他并不想回来。
而是借着加班的名义,
在办公室放了张连脚都伸不开的行军床。
我和他闹过、吵过。
甚至把他的床扔出警局。
他没太大反应,只是一言不发把床从垃圾桶捡回来。
我扔几次。
他就捡几次。
看着他因为严重洁癖,差点用纱布擦掉床架的铁皮时。
我认输了。
从家里拿来洗干净的被子、床单,帮他铺好床。
明明是他不想回家的。
因为家里有我。
现在我终于不在了,为什么受不了的人变成了他?
不是他说的,希望我死在手术台上吗?
“夜白,你不能凭着一张诊断书就确定她真的得病了。”
“万一那张诊断书是假的呢?”
林觉晓还是不相信。
秦夜白却望着我的房间喃喃。
“万一是真的呢?”
“她没有朋友,谁帮她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