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姑娘,您醒了。”
阮允棠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便见酥酥肿着半张脸守在她床边。
想到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阮允棠揪心的疼:
“酥酥,对不起,我不是......”
“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另一道声音将她的话打断,阮允棠方才注意到,襄北郡主竟然背对着她站在窗边。
她竟然没有走?
阮允棠大喜。
她大脑飞速运转,直接说自己想要离开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换一种方法来保护自己呢?
“郡主,我的确不得不留在侯府,但我想请您帮忙,让宫中派来两个嬷嬷来陪我。”
心口一阵绞痛,阮允棠急忙改口:
“是为了让她们教我和弟妹如何更好的掌家,好让侯府再不被旁人小瞧了去。”
痛感如潮水般退去。
阮允棠心底冷笑,这系统,只允许她做对侯府“有利”的事。
楚云舒,也就是襄北郡主,终于转过身。
她英气的眉毛微微挑起,审视的目光落在阮允棠苍白却强作镇定的脸上。
她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掂量这番话背后的深意。
片刻,她点了点头,语气干脆:
“可以。宫中规矩严谨的嬷嬷本郡主识得几个,请两位来教导你们,倒也名正言顺。此事本郡主会办妥。”
成了。
阮允棠眼底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光亮。
有宫里来的嬷嬷坐镇,至少明面上,侯府的人再想如昨夜那般肆意折辱她,也得掂量掂量。
“多谢郡主。”阮允棠真心实意地道谢。
楚云舒摆了摆手,目光扫过阮允棠,又瞥了一眼旁边脸颊红肿的酥酥,眼神微沉,却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你好生歇着。” 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郡主一走,酥酥立刻扑到床边,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却带着浓浓的困惑和恐惧:
“姑娘,您到底怎么了?为何要请宫里的嬷嬷?我们不是该求郡主带我们走吗?您刚才......您刚才还打了奴婢......”
她指着自己红肿的脸,委屈又害怕:
“您是不是......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
“下蛊了”
三个字她没敢说出口,但眼神里分明写着这个猜测。
阮允棠看着酥酥单纯担忧的模样,心中酸涩无比。
她无法解释系统的存在,那太过荒诞,而且一旦尝试透露,等待她的将是更残酷的惩罚。
她只能轻轻握住酥酥的手,语气带着沉重:
“酥酥,有些事情我现在没法跟你说清楚。但你记住,我做的任何事,都有我的理由。我......身不由己。”
最后四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蕴含着无奈与挣扎。
酥酥看着自家姑娘眼中的疲惫和隐忍,虽然依旧不懂,但那份主仆的信任让她选择了相信。
她重重点头:“奴婢明白了,姑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正在这时,阮允棠余光瞥见窗外,楚云舒并未直接离开院子。
而酥酥,在得到阮允棠那句“身不由己”的解释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猛地擦干眼泪,对阮允棠道:“姑娘,您好好躺着,奴婢、奴婢去送送郡主。”
说完,不等阮允棠反应,酥酥便快步冲了出去。
阮允棠心中一动,挣扎着撑起身子,挪到窗边,借着半开的窗棂,悄悄向外望去。
只见酥酥小跑着追上了楚云舒,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郡主面前,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距离有些远,听不真切,但能看到酥酥不断指着房间的方向,又指着自己红肿的脸,最后甚至朝着郡主磕了个头。
楚云舒背对着阮允棠,看不清表情,但能看见她静静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她将酥酥扶了起来,然后从腰间解下一样东西,塞到了酥酥手里。
接着,郡主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若有似无地扫过阮允棠所在的窗口,嘴唇动了动,对酥酥吩咐了几句。
酥酥紧紧握着那东西,如同握着救命稻草,不住地点头。
......她看见了。
楚云舒看见她在偷看,却没有点破。
那个眼神,带着了然,带着安抚,更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
一股暖流冲散了阮允棠心头的阴霾和孤立无援。
楚云舒并非全然信了她在人前的“顺从”,她看出了异常,并且接受了酥酥的“告密”,甚至留下了后手。
那塞给酥酥的,想必是能关键时刻求助的令牌吧?
希望,这就是希望。
阮允棠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扶着窗棂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至少,现在有了郡主这隐晦的相助,有了酥酥这不顾一切的忠诚。
她退回床边躺下,闭上眼睛,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贺启洲与宋清雪相携而来,一个面带讥讽,一个眼含得意。
“长嫂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刚醒就能劳动郡主为你奔走。”
贺启洲阴阳怪气地开口,视线在简陋的房间里扫过,满是嫌弃。
宋清雪声音依旧娇嗲,却带着软刀子:
“夫君,郡主关心长嫂是好事。只是长嫂既已嫁入侯府,成了大哥的人,有些规矩,还是不能废的。”
阮允棠心中一凛,知道麻烦又来了。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低声道:“世子,弟妹,有何指教?”
贺启洲哼笑一声,走到桌边,嫌弃地用指尖抹了一下桌面并不存在的灰: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着长嫂与大哥夫妻情深,虽阴阳两隔,但这该尽的心意却不能少。”
宋清雪立刻附和:“夫君说的是。长嫂,我们觉得您身为大哥的妻子,理应为大哥抄写往生经文,祈愿他早登极乐。
也不需多,就抄写一千遍吧,想必大哥在天之灵,定能感受到长嫂您的用心。”
一千遍往生文?
阮允棠指尖蜷缩,这分明是变着法的磋磨。
她下意识就想拒绝,可那股熟悉的、令人恐惧的绞痛感已经如同毒蛇般在心口抬起头,警告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死死压住:
“弟妹考虑得周到。
为夫君尽孝心,是允棠分内之事。
我......抄。”
贺启洲似乎有些意外她答应得如此爽快,随即又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算你识相。记住,只给你十日时间。十日之后,不管你抄没抄完,都得滚出去给侯府打理那些铺面了,侯府可不养闲人。”
说完,他搂着宋清雪,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阮允棠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松懈下来。
十日,一千遍......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在有系统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但她没有选择。
她抬眼,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
抄经是么?
好,她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