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的婚礼进行曲在耳边回荡,沈清欢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在铺满白色玫瑰的红毯上。
水晶灯的光芒碎在她眼中,映出一片璀璨的希冀。十年了,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她终于要走向那个她爱了整个青春的男人——顾沉舟。
尽管她知道,这场婚姻源于他喝醉后的一场意外和她父亲公司的危机,但他既然同意了,是不是代表,他对自己,也有一丝丝的不同?
然而,当她走近,看清礼台尽头那个男人的眼神时,心底刚燃起的微弱火苗,瞬间被冻住。
顾沉舟穿着量身定制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俊美得如同神祇。可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新郎该有的喜悦和温柔,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和……若有似无的嘲讽。
司仪按照流程,热情地问道:“顾沉舟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位沈清欢小姐为妻,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她,珍惜她,直至生命尽头?”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宾客都等待着那句“我愿意”。
顾沉舟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他没有看沈清欢,目光反而扫向台下嘉宾席中某个角落。沈清欢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猛地一沉——那是苏晚晴的位置,他曾经公认的初恋女友。
他拿起话筒,低沉悦耳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教堂,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扎进沈清欢的心脏。
“我不愿意。”
四个字,掷地有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抽气声、窃窃私语声瞬间响起,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清欢身上,充满了怜悯、惊讶和看戏的玩味。
沈清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让她没有当场晕厥。
司仪也慌了神,从业二十年从未见过这种场面。
顾沉舟却像是没看见现场的骚动,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沈清欢,眼神轻蔑,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前排的人听清:“但是,我可以娶她。”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如同最终审判:“为了责任,也为了……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像是在提醒她,也像是在提醒所有人,这场婚姻的本质——她用父亲的危机逼他负责,而他,或许只是为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
沈清欢的眼前一片模糊,婚纱仿佛成了最可笑的枷锁。她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所以为的幸福开端,原来是他为她精心打造的地狱入口。
婚礼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尴尬的气氛中继续进行。交换戒指的环节,顾沉舟粗暴地拉起她的手,将那枚璀璨的钻戒套上她的无名指,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清欢颤抖着,也为他戴上男戒。冰凉的铂金触感,从指尖一直凉到了心底。
仪式终于结束,到了新郎亲吻新娘的环节。顾沉舟俯身靠近,在宾客们以为会看到一个形式性的吻时,他却只是用冰冷的唇瓣擦过她的脸颊,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带着残忍的笑意:
“沈清欢,这就是你想要的顾太太位置?感觉如何?”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带来的却是彻骨的寒意。
沈清欢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哭。哭了,就真的输得一败涂地了。
她努力挺直脊背,像一朵风雨中飘摇却顽强不肯折断的白玉兰,跟着顾沉舟走完了剩下的流程。
宴席上,她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跟着他向来宾敬酒。他依旧扮演着无懈可击的商业巨子,只是那份疏离的礼貌,在她这里变成了赤裸裸的忽视。
他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着酒杯走到了苏晚晴的面前。
“晚晴,谢谢你今天能来。”他的声音是沈清欢从未听过的温和。
苏晚晴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楚楚动人,她举起酒杯,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哀伤:“沉舟,祝你……幸福。”
两人碰杯,那一幕和谐得刺眼。周围的空气再次凝滞,所有人都看着这场正宫与“白月光”的无声交锋。
沈清欢只觉得那一道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想去拉顾沉舟的衣角,想让他不要再这样当众给她难堪。
可她的手刚刚抬起,顾沉舟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微微侧身,精准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的手,自始至终,没有主动牵过她一次。
夜晚,终于熬到了宴会结束。
沈清欢拖着几乎麻木的身体,坐进了婚车的副驾驶。顾沉舟坐在驾驶座,一言不发地发动了引擎。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明暗交替,更添了几分冷漠和疏离。
车子最终停在了他们的婚房——一栋位于半山的豪华别墅。这是顾沉舟的产业之一,大得惊人,也空得吓人。
顾沉舟率先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别墅。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跟着走了进去。偌大的客厅灯火通明,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她刚换好拖鞋,就听见顾沉舟冰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你的房间在二楼最左边。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入我的卧室和书房。”
沈清欢抬头,看见他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沉舟,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要娶我?”
顾沉舟闻言,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直到停在她面前。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伸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为什么?”他重复着她的话,眼底是翻涌的黑色浪潮,“沈清欢,你和你父亲用了什么手段,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们毁了我的计划,逼我不得不对你‘负责’。”
他的指节收紧,沈清欢疼得蹙起了眉。
“娶你,是为了让你和你父亲如愿以偿,也是为了……”他凑近她,语气残忍而快意,“让你亲自体会一下,顾太太这个位置,到底有多难坐。这栋房子,就是你今后的牢笼。”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仿佛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转身毫不留恋地上了楼。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沈清欢一个人。
她无力地滑坐在地毯上,冰凉的触感从身下传来。看着这栋奢华却冰冷的“婚房”,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将脸埋进膝盖,眼泪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昂贵的婚纱裙摆。
十年的爱恋,换来一场举世瞩目的羞辱和一个以爱为名的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