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那当上著名肾脏科医生的小姑子,给我打来电话。
“嫂子,你妈出意外了,抢救无效,我做主把她的肾脏捐给了我未来婆婆。”
“钱给你打过去了,丧事办得体面点。”
“对了,我未婚夫家是顶级豪门,最重名声,你别闹事。”
电话那头,是她和未婚夫一家人觥筹交错的欢声笑语。
我勾了勾唇,看着电视上他们豪门订婚宴的盛大直播。
“是吗?可我妈,现在就坐我身边,一起看你订婚呢。”
1.
电话那头喧闹的背景音,戛然而止。
足足十秒后,傅月灵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黎筝,你什么意思?”
我拿起一颗剥好的橘子,喂到身旁我妈的嘴里。
“妈,今年的蜜橘甜不甜?”
“甜,心里都甜。”
我妈笑得一脸慈祥,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
屏幕正给傅月灵一个特写,她穿着千万高定的香槟色礼服,妆容精致华贵,可那张漂亮的脸蛋,此刻却因惊愕而微微扭曲。
我对电话说:“就是字面意思。我妈好好的,你咒谁呢?”
“不可能!”
“我亲眼确认过的!就是她!黎筝,你是不是伤心过度,出现幻觉了?”
“还是说,”她开始了恶毒的揣测,“你想讹我们家更多的钱,故意的?”
我笑了。
“傅月灵,你可是肾脏科的圣手,一个病人的身份都分不清,就敢开刀取肾?你这业务能力,真是让我这个外行都替你捏把汗。”
“你闭嘴!你个乡巴佬懂什么!”
她气急败坏。
“黎筝,我警告你,今天是我和清许的订婚宴,你要是敢耍花样,败了我的名声,别怪我不客气!”
电话被另一只手抢了过去。
是我老公,傅月灵的亲哥哥,傅云洲。
“黎筝!你又在发什么疯!”
“月灵大喜的日子,你非要来添堵是不是?你妈没了,我们都很遗憾,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能不能懂点事!”
我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了擦手。
“傅云洲,我再说一遍,我妈,活得好好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
他咆哮起来。
“黎筝!你是不是觉得三百万不够?月灵的订婚宴,你知道对我们傅家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能拿到萧氏集团的投资,意味着我们全家都能阶层跨越!你妈一个农村老太婆,她的命能给我们带来这一切,是她的福气!”
“你现在玩这出,是想毁了我们所有人吗?!”
电视里,司仪正请主角上台。
傅月灵强撑着笑,一脸心虚。
“傅云洲,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从你宝贝妹妹的订婚宴上滚回来,给你以为已经死了、但现在正吃着蜜橘的我妈磕头道歉。”
“二,我让你们全家,都给你妈陪葬。”
“你他妈在威胁我?”傅云洲咬牙切齿。
“黎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为了月灵的幸福,别说你妈,就算是你,该牺牲的时候也得牺牲!”
“我告诉你,你最好乖乖把事情处理干净,别等我回来收拾你!”
“给你半小时,马上给月灵打电话道歉,告诉她你刚才是胡言乱语,悲伤过度!”
说完,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
我妈担忧地握住我的手:“筝筝,他......”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妈,没事。”
我重新拨通一个号码。
“喂,是110吗?我要报案。”
“我的婆婆,赵惠兰,失踪了。我怀疑她被人绑架或遭遇了不测,我这里有她佩戴的定位手环的最后位置。”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记录下我提供的信息。
“好的,黎女士,我们会立刻派人前往您说的位置核查。”
2.
不到十分钟,电话就回了过来。
是警方的。
“黎女士,感谢您提供的线索。我们在城北废弃车库附近发现一具遭遇严重撞击的女性尸体,经过随身物品初步比对,极有可能就是您失踪的婆婆,赵惠兰。”
我挂了电话,手机屏幕上,正巧映出傅月灵和萧清许在台上深情对视的画面。
我妈看着电视,又看看我,叹了口气。
“筝筝,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我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喧闹的电视。
“妈,是他们先不给我们活路的。”
一切,是从半年前开始的。
傅月灵搭上了顶级豪门萧家,即将嫁给萧家独子萧清许。
而萧清许那位金尊玉贵的母亲,患有严重的肾衰竭,急需一颗匹配的A型血肾脏。
很巧,我妈就是A型血。
从那天起,傅月灵的“关心”就变得无微不至。
“嫂子,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年纪大了,可得注意身体,别太操劳。”
“嫂子,我这有几张我们医院最高级的体检卡,我亲自安排,让阿姨去做个全身检查吧。”
“嫂子,我记得阿姨是A型血吧?没错吧?”
她每一次貌似关切的问候,都让我后背发凉。
我把我的恐惧和担忧告诉傅云洲。
他正从会所谈生意回家,闻言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黎筝,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月灵是全国最好的肾科医生,关心一下长辈健康怎么了?”
“她马上就要嫁进萧家了!那是我们家几代人都够不着的顶级豪民!我们全家都得跟着沾光!你别整天阴阳怪气的,要是搅黄了月灵的婚事,我跟你没完!”
我看着他被酒精熏得微红的脸,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直到一周前,我回家发现,我妈放在抽屉里的最新体检报告不见了。
家里没有任何被翻动的痕迹。
有钥匙能进来的,除了我,只有傅云洲。
那天晚上,我质问他。
“是我拿的。”他承认得理直气壮。
“月灵说她有个国外回来的专家朋友,想帮妈看看身体,我拿去给她了。你小气什么?”
“傅云洲,那是我的妈妈!”我忍不住拔高声音。
他皱起眉,一脸厌恶。
“你吼什么?我说了,月灵是为了妈好!黎筝,我警告你,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去揣测月灵,她不像你,她善良又单纯!”
那一刻,我彻底死了心。
为了保护我妈,我开始了一系列的安排。
3.
我刚从我妈那里回来,门锁就传来“咔哒”一声巨响。
傅云洲回来了。
他一脚踹翻了门口的鞋柜,猩红着眼睛朝我走来。
“黎筝!你这个毒妇!我妈出事了!是不是你干的!”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狠狠摔在墙上。
后脑勺撞上坚硬的墙壁,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说!你把我妈怎么了!”
他掐着我的脖子,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月灵,就去害我妈?你好恶毒的心!”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我几乎无法呼吸。
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干,窒息感让我拼命挣扎。
“傅云洲......放手......”
“放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双眼通红,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妈死了,我让你陪葬!”
我用尽全力,指甲划过他的手背,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他吃痛松手,我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又干又疼。
“咳咳......傅云洲,你疯了?”
“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
他居高临下地指着我。
“警察说我妈出车祸死了!怎么会这么巧?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月灵给你妈做完手术之后出事?”
他加重了“你妈”两个字的读音,充满了讽刺。
“一定是你!你怀恨在心,所以找人撞了我妈!黎筝,你好狠!”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看着他。
“你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你还敢嘴硬!”
他扬起手,一个巴掌就要扇下来。
我正要躲开。
他的手机响了。
是傅月灵。
傅云洲的动作停在半空,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接起电话,按了免提。
“哥!你到家了吗?找到那个贱人了吗?”
“找到了。”傅云洲的语气软了下来,“月灵你别急,哥在这呢。”
“哥,你快问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傅月灵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
“她就是个疯子!我好心好意帮她处理后事,她居然害咱妈出事了!她怎么能这么恶毒!”
傅云洲的心都快碎了。
“月灵不哭,哥知道你最善良了。都是这个贱人不好。”
他柔声安慰着,转头看我的眼神却凶狠至极。
“黎筝,你听见没有!月灵有多委屈!你现在,立刻,给月灵道歉!”
我看着他,真是可笑。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的男人。
一个为了妹妹,可以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蠢货。
“道歉?”我扯了扯嘴角,“她也配?”
“你!”傅云洲气得发抖。
电话那头的傅月灵又开始哭。
“哥,算了......嫂子肯定是一时接受不了,我不怪她。只是......只是萧家那边,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肾脏是她妈自愿捐的......现在要是闹出什么事,我的婚事就全毁了......”
她抽抽噎噎地说。
“哥,我不想失去清许......我好不容易才......”
“我知道,月灵,哥都懂。”
傅云洲充满了心疼和决绝。
他挂掉电话,一步步向我逼近。
“黎筝,我最后问你一遍。”
他的眼神阴沉得可怕。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或者,我们换个说法。”
他俯下身,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为了月灵的幸福,为了我们傅家能攀上萧家这棵大树。”
他顿了顿,那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今天死的那个,就该是你妈。”
“她一个农村老太婆,早就该死了,她的命能换我们傅家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她的荣幸!”
4.
我的血冻住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真恶心。
“傅云洲,你再说一遍。”
他以为我怕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我说,你妈该死。”
“黎筝,我没时间跟你耗。”
他直起身,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必须对外承认你妈是自愿捐献,这样的话,我就放你一马,我妈她......就当她真的出了意外。”
“只要月灵能顺利嫁进萧家,我妈的死,也算死得其所。”
我气得浑身发抖。
虎毒尚不食子。
而他,为了他妹妹的前途,竟然能坦然地接受自己母亲的“意外”死亡。
这是何等的凉薄和自私。
“如果我不呢?”我问。
“不?”傅云洲冷哼一声。
他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在我面前。
那是一份伪造的借贷合同。
上面,是我妈作为担保人,签下的名字。
借款金额,五百万。
借款人,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地下钱庄老板。
“你妈那个老糊涂,我让她签个字说是领社区福利,她就真的签了。”傅云洲一脸鄙夷。
“黎筝,你要是敢不听话,敢毁了月灵的婚事,我立刻就让这合同‘生效’。”
“我要让追债公司去你妈退休的学校闹,去你老家的村子里闹!我要让你那个妈,下半辈子都活在被人追债的耻辱和恐惧里!”
“到时候,你和你妈,都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呵,真好。
这就是我的丈夫。
用我母亲的清白和安宁,来威胁我,逼迫我。
他见我不说话,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
“想通了?”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脸。
“这就对了。你乖乖听话,我们还是夫妻。等月灵嫁过去,我们傅家的日子好过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现在,跟我去警局。”
他拉起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差点摔倒。
“去晚了,不好交代。我们得去做个样子,去‘认领’我妈的尸体。”
我被他拖拽着,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傅云洲不耐烦地接起,语气很冲。
“谁啊!没看我正忙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惊慌失措的男声。
是我婆婆的弟弟,他的舅舅。
“云洲!不好了!医院刚才打电话给我,说、说我姐她......她......”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还诈尸啊?!”傅云洲吼道。
“他们说......法医尸检发现,我姐的肾脏......不见了!”
第2章
5.
傅云洲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说什么?”
他的手在抖。
“肾脏......不见了?什么意思?”
舅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医院说......说腰部有被打开过的痕迹,里面的肾脏被人为摘除了!切口很专业,应该是......是专业医生做的器官摘除手术!”
“啪。”
手机从傅云洲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他呆呆地站着,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
“肾脏......不见了......专业医生......”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月灵......”
他吐出两个字,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
“是月灵......她拿走了我妈的肾脏......”
他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不......不会的......”
他不停地后退,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月灵她......她不知道......她肯定是搞错了!她说那是你妈!”
他像是要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向我求救。
“黎筝!她只是以为那是你妈!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想嫁进萧家了!”
直到此刻,我的丈夫还在为他那杀人凶手的妹妹开脱。
“傅云洲,她以为是我妈,就可以动手杀人了吗?”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语无伦次地摆着手,“我......我......”
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
“黎筝,你帮帮我!你帮帮月灵!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一旦传出去,月灵就毁了!我们傅家也毁了!”
“你有办法对吧?你刚才不是说你妈没事吗?你就跟警察说,他们认错人了!那个死的人不是我妈!你快说啊!”
他疯狂地摇晃着我,我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傅云洲,你知道吗?”
“在你妹妹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妈’死了的时候。”
“在你为了你妹妹的婚事,让我妈‘死得其所’的时候。”
“在你拿着伪造的合同,威胁我的时候。”
“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
“可惜,你一次都没有抓住。”
我拿出了隐形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的,是他刚才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今天死的那个,就该是你妈。”
“......她一个农村老太婆,早就该死了,她的命能换我们傅家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她的荣幸!”
傅云洲一下子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我关掉录音,当着他的面拨通了110。
“喂,警察吗?我要报警。”
“我怀疑我的丈夫傅云洲,和他的妹妹傅月灵,合谋杀害了我的婆婆,赵惠兰。”
傅云洲瘫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警察很快上门,将他带走。
我回到卧室,打开衣柜。
拿出那件我早就准备好的黑色长裙。
对着镜子,我慢慢地化上精致的妆容,红唇如血。
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拿起手包,走出了家门。
6.
萧家和傅家的订婚宴,还在城中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举行。
水晶吊灯璀璨夺目,香槟美酒流光溢彩。
满座宾客非富即贵,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傅月灵穿着一身洁白的羽毛拖尾长裙,挽着她的未婚夫萧清许,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和艳羡。
萧家的大家长,萧氏集团的董事长萧振海,拿着话筒,满面红光。
“今天,我非常高兴,能在这里,为我的儿子清许,和我们萧家未来的儿媳,傅月灵小姐,举行订婚仪式。”
“说起月灵,我必须多说两句。”
他看向傅月灵,眼神里满是赞许。
“她不仅是一位年少有为、医术高超的医生,更是一位拥有大爱、果敢善良的女性。”
“当我的妻子突发肾衰竭,生命垂危的时候。是月灵,当机立断,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她找到了一颗无比匹配的肾脏,并亲自主刀,将我的妻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傅月灵脸上露出羞涩又坚定的笑容。
“萧伯伯您过奖了。作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作为清许的未婚妻,伯母的健康,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她深情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萧清许。
“而且,我也要特别感谢我嫂子的妈妈。”
她的眼眶红了,声音都哽咽了。
“是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了将爱延续下去,自愿将肾脏捐献出来。我也要谢谢我哥哥和嫂子的支持,谢谢你们,现在的我很幸福。”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台下不少感性的女宾已经开始抹眼泪。
萧清许更是感动地握紧了她的手。
“月灵,你放心,以后我们萧家,就是你的家。我会加倍爱你。”
傅月灵含泪点头,依偎进他的怀里。
场面温馨而感人,充满了豪门童话的美好。
直到——
“砰!”
宴会厅厚重的雕花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我穿着一身与这喜庆气氛格格不入的黑色长裙,逆光站在门口。
后面,是几位身穿制服的警察。
喧闹的宴会厅,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舞台上,傅月灵脸上的幸福笑容不见了。
她看着我,又看着我身后的警察,那漂亮的双眼写满了惊恐和不敢置信。
“你......你们......”
她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一步一步,朝着舞台走去。
走到舞台下,我仰头看着她。
“小姑子,别来无恙啊。”
我冲她笑了笑。
“听说,你用我妈的肾脏,救了你未来婆婆?”
“你可真伟大啊。”
“就是不知道......”
我顿了顿,环视了一圈满脸错愕的宾客。
“你自己的亲妈,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你这个好女儿呢?”
7.
我的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宾客们议论纷纷,投向傅月灵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她说什么?傅月灵的妈妈?”
“不是说肾脏是她嫂子妈妈的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豪门八卦这么刺激的吗?”
傅月灵强作镇定地抓住萧清许的胳膊。
“清许,你别听她胡说!她是疯了!她因为她妈的死,受了刺激,在这里胡言乱语!”
她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保安!保安在哪!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
萧清许皱着眉,显然也有些动摇,但他还是选择维护自己的未婚妻。
“黎小姐,请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今天是月灵重要的日子,请你不要在这里闹事。”
“闹事?”我轻笑一声,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
“萧先生,在你决定维护你的未婚妻之前,不如先听一段录音。”
我走向音响控制台,在工作人员惊愕的目光中,将U盘插了进去。
下一秒,傅月灵那恶毒的声音,通过顶级的音响设备,响彻整个宴会厅。
“......找个技术好的司机,就说她自己闯红灯,制造一场意外。”
“......记住,一定要送到市一院,直接送进我的科室。”
“......那个A型血的老太婆,死不足惜,她的肾脏,是我嫁入豪门的敲门砖!”
宴会厅里,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舞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傅月灵疯狂地摇头。
“假的!这是伪造的!不是我!不是我说的!”
“是吗?”我关掉录音看着她。
“那么,你敢不敢解释一下,给你找的那个‘技术好的司机’转过去的一百万,是什么钱?”
我一抬手,身后的大屏幕上便出现了一张银行转账记录的截图。
付款人:傅月灵。
收款人:周强。
转账金额:100,0000.00元。
转账时间:五天前。
“周强,男,45岁,有多次肇事逃逸前科。”
我带来的警官适时地开口。
“近日,他驾驶一辆失控的货车,在城北废弃车库,撞上了一位老人。目前,周强已经被我们控制。”
傅月灵的身体几乎站立不稳了。
萧清许松开了扶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看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月灵......你......”
“不!不是我!清许你相信我!”
傅月灵哭着去抓他的衣角,却被他闪身躲开。
她狼狈地跌倒在地,昂贵的礼服一片狼藉。
傅月灵抬起头瞪着我。
“黎筝!你这个贱人!是你陷害我!”
“就算我找人撞了又怎么样!撞得是你妈!一个乡下来的老东西!她死了就死了!凭什么毁掉我的幸福!”
她嘶吼着。
直到此刻,她还坚信,死的是我妈。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傅月灵,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找人撞的,从来都不是我的妈妈。”
这时,宴会厅的侧门打开,我的母亲在另一位警察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进来。
我指向舞台的另一侧。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母亲,苏晚。如你所见,活的。”
傅月灵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鬼。
“不......不......怎么可能......”
这时,被两个警察押着的傅云洲,也正巧被带进了宴会厅。
他看到安然无恙的岳母,再看看台上状若疯癫的妹妹,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的绝望。
“傅月灵啊。”
“你亲手策划车祸,摘走肾脏的那个人。”
“是你的亲生母亲,赵惠兰。”
8.
“不——!!!”
“你胡说!你骗我!我杀的是你妈!是你妈那个老不死的!”
她从地上爬起,朝我扑过来。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警察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将她按住。
傅月灵拼命挣扎,头发散乱,礼服歪斜,哪里还有半点名媛淑女的样子。
“我不信!我不信!”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警官。”我没有再看她,而是转向一旁的警察。
警察点点头,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的东西,一张被血迹染红的身份证,投影到了大屏幕上。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刻薄但依稀能看出和傅月灵、傅云洲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女人。
姓名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印着三个字。
【赵惠兰】
傅月灵的挣扎,停止了。
她瘫软在警察的臂弯里。
“妈......”
“不......不可能的......我明明......我明明确认过的......”
“是我换了她们的身份信息。”
我好心为她解开最后的谜团。
“你偷走我妈的体检报告那天,我就预感不妙。所以,我花钱买通了医院档案科一个急需用钱的实习生,哭诉医保信息登记错误,把我妈和婆婆在医院系统里的所有电子档案,包括姓名、照片、身份证号,全都对调了。”
“我还送了婆婆一个带定位器的‘平安环’,确保她‘出意外’的地点,能被我精准掌握。”
“那场车祸让你亲妈面目全非,你过于自信,只核对了系统里的信息,所以才没发现,你亲手推进手术室的,到底是谁。”
“傅月灵,你太自负了。你以为一切尽在你的掌握,就急不可耐地,把你亲生母亲,推上了手术台。”
“啊——!!!”
傅月灵再次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萧振海铁青着脸,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走上台,拿起话筒。
“我宣布,萧家和傅家的婚约,即刻作废!”
“我们萧家,绝不会和这种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有任何牵连!”
他转向警察,态度恭敬。
“警官,这种人,请你们务必依法严惩!我们萧氏集团,也会保留追究其诈骗和对我夫人造成的身心伤害的权利!”
被两个警察押着的傅云洲,目睹了这一切。
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噗通”一声,朝着我的方向,跪了下来。
“黎筝......我错了......”
他痛哭流涕。
“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你放过月灵吧......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糊涂......”
“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跟警察说,这都是误会......”
“夫妻?”我看着他,笑了。
“傅云洲,你也配提这两个字?”
9.
傅云洲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老婆......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我混蛋!”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对你动手,更不该说那些混账话......”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以后一定对你好,对咱妈好......”
他做着最后的挣扎,试图用眼泪和忏悔来挽回什么。
周围的宾客简直在看一场免费的年度大戏,指指点点。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傅家兄妹,一个杀妈,一个帮凶,绝了。”
“可不是么,你看他现在哭得多惨,早干嘛去了?”
“这个黎小姐也是个狠人,不动声色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佩服佩服。”
我静静地等着傅云洲表演完毕。
我才从手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份东西。
几张打印出来的纸。
我走到他面前,将那几张纸,一张一张,扔在他的脸上。
“傅云洲,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纸张散落在他周围。
最上面一张,标题是黑体加粗的几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不......黎筝......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慌乱地去抓那些纸。
“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意离婚!”
“由不得你同不同意。”
“家暴,以及......教唆、包庇故意杀人的可是你。”
“你猜猜,这些证据,够不够让你净身出户?”
我再次当着所有人的面,播放了又一段录音。
“黎筝,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月灵是我唯一的妹妹!”
“你一个乡下来的,能嫁给我,住进这么大的房子,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为了月灵的前途,让你妈受点委屈怎么了?你能不能顾全大局!”
以及最后那句,最恶毒的。
“她一个农村老太婆的命,能换我们傅家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她死得值了。”
录音放完,傅云洲面如死灰。
一切都完了。
“傅云洲,你不是喜欢说‘顾全大局’吗?”
“现在,为了让你那杀人犯妹妹能在监狱里过得好一点,你这个当哥哥的,就去陪她吧。”
“这也算,顾全了你们兄妹情深的大局。”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挽住我妈妈的胳膊。
“妈,我们回家。”
“好,回家。”
我妈拍了拍我的手,眼眶泛红。
门外,夜风微凉。
一辆黑色的车子安静地停在路边。
车边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他看到我,快步迎了上来。
“黎筝。”
是季屿川。
我的思绪被拉回彻底死心那天。
当时我翻遍了通讯录,手指都在发抖。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名字。
季屿川。
我大学时的学长。
当年是叱咤校园的学生会长,如今开着一家业内顶尖的风险顾问公司。
专门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棘手麻烦。
电话接通时,我抖的厉害。
“学长,我......我想咨询一下,怎么在不犯法的前提下,收集证据,保护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黎筝,你遇到麻烦了?”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是的,很大的麻烦。”
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沉声说。
“记住,所有操作都要留下痕迹,所有对话都要保留记录。”
“你需要什么技术支持,随时找我。”
是他为我提供所有技术支持,帮我布下天罗地网。
而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
对我点点头:“都处理好了。”
季屿川拉开车门。
“上车吧,我送你们。”
10.
最终,傅月灵因故意杀人罪、非法摘取人体器官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
那颗属于她母亲的肾脏,成了萧夫人在病床上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
据说萧夫人术后产生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和精神问题,终日疑神疑鬼,总觉得那颗肾脏在午夜梦回时质问她,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
萧家一夜之间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不仅因为这桩丑闻股价大跌,还因牵涉非法器官交易被相关部门深入调查,元气大伤。
傅云洲作为从犯,因包庇罪、侮辱尸体罪、伪造合同进行敲诈勒索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而我,和他离了婚。
我拿回了所有属于我的财产,包括他应付给我的巨额赔偿。
那笔傅月灵转来,让我“办个体面丧事”的三百万,我原封不动地交给了警方,作为侦破案件的线索奖励。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带着我妈,离开了那座城市。
我们在一个温暖的南方小城定居,我开了一家梦想中的烘焙店。
店里每天都飘着面包和咖啡的香气,温暖而治愈。
我妈也跟着我搬了过来,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处处看人脸色的老太太。
她学着做一些简单的甜品,每天和店里的员工、顾客说说笑笑,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季屿川作为我店铺的股东,每个月都会飞过来一次,美名其曰视察店铺经营状况。
这天,我送他去机场。
“现在,还好吗?”季屿川轻声问。
“嗯,挺好的。”我点点头,“每天都睡得很好,很多年没有这么踏实过了。”
“那就好。”他笑了笑,眉眼温润。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
“说什么傻话。”他打断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我看着他,他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我的倒影。
我知道,他为我做的,远不止是“该做的”。
当年在大学,他曾对我表白,但我选择了看起来更“上进”、更会说花言巧语的傅云洲。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新品很好吃。”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是谁。”我扬了扬下巴,难得地露出了点骄傲。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
“黎筝,你一直都很优秀。”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黎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傅云洲】
大概是他在狱中,托人传出来的吧。
我看着那条充满怨毒的短信,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删除键。
然后,我抬起头,对着季屿川,灿烂地笑了。
“季屿川,下个月我打算研发几款新口味,你要不要来尝尝?”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笑意。
“好。”
阳光透过机场的玻璃窗洒进来,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