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书页翻动和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顾昭眉心紧蹙，盯着练习册上那道纠缠了她快半个小时的函数大题，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推算过程，却始终卡在关键一步，找不到突破口。
数学是她的软肋，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只能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一遍遍演算，一次次尝试，她坚信天赋不是百分百存在的时候勤一定能补拙。
正当她几乎要和那道题斗个不死不休的时候，图书馆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刻意压低的却难掩兴奋的脚步声传来。
“昭昭！昭昭！”
顾昭没抬头，听声音就知道是方瑞初。果然，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一只热乎乎的手抓住了。
“快点，快点，别学了昭昭！”方瑞初的声音带着急促的激动，“傅师兄！傅霁景师兄回学校了！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正在大讲堂给高三的学长学姐做演讲呢！贺凌丘已经帮我们占好位置了，快走啦！”
顾昭的笔尖顿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墨点。她抬起头，眼里带着被打断思路的茫然：“傅师兄？不认识，不了解，不想去。”她对什么优秀毕业生的演讲毫无兴趣，有这时间不如多解两道题。
“哎呀！傅霁景啊！”方瑞初急得跺脚，脸都激动得有些发红，“我们清风高中传说中的学神！高二就被保送到华大的那个！你居然不知道，之前贺凌丘帮老师整理档案的时候，我偷偷看过他的证件照，我的天，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就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你就陪我去嘛，求你了昭昭！好昭昭～”
她双手合十，眼睛眨巴眨巴，做出可怜兮兮的祈求样子。
顾昭无奈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旁边的张典典，指望她能说句“别闹了”。没想到，一向安静内向的张典典，此刻也微微红着脸，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小声附和：“嗯…听说傅师兄的演讲很有意义的，去听听吧，昭昭。”
连典典都…顾昭看着眼前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了。她认命地合上练习册，把笔帽盖好：“走吧。”
“耶！昭昭最好啦！”方瑞初立刻欢呼一声，一手拉着顾昭，一手拽着张典典，风风火火地就往大讲堂冲。
等她们仨赶到时，能容纳几百人的大讲堂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夸张的连过道都站满了人，热烈的气氛和图书馆的寂静判若两个世界。贺凌丘在靠前一点的侧边艰难地占了三个位置，正焦急地朝她们挥手。
三人好不容易挤过去坐下，顾昭被夹在兴奋的方瑞初和同样有些期待的贺凌丘与张典典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抬眼望向讲台。
讲台上，那个名叫傅霁景的男生正站在话筒前。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姿挺拔如松。讲堂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勾勒得愈发清晰利落。鼻梁高挺，唇线薄而抿，下颌线条干净流畅。他并没有做什么夸张的动作，只是平静地讲述着，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礼堂，清冷沉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
顾昭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这张脸…
路灯下递过来纸巾的手指…那句随风吹散的“好好学习”…那个消失在夜色里的清瘦背影…
竟然是他。
她愣愣地看着讲台上那个光芒四射被无数崇拜目光包围的少年，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个夜晚，滑梯阴影下，他安静坐在不远处的样子，身上带着干净的绣球花香味的洗衣液和刚刚运动过的热气。
原来他叫傅霁景。
原来他这么…厉害。
台上的傅霁景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目光无意间扫过台下。他的视线掠过攒动的人头，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仿佛与顾昭怔忪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顾昭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耳根微微发烫。她下意识地往贺凌丘身后缩了缩，像是那天晚上的丢脸后知后觉的袭来，试图把自己藏进人群的阴影里，他那样风光霁月的人，是顾昭做梦都不敢想自己会成为的存在。
方瑞初还在旁边激动地拉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尖叫：“啊啊啊！你看啊昭昭！是不是帅炸了！而且声音也这么好听！”
顾昭含糊地“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演讲的内容她后来几乎没听进去多少，只记得那个清冷的声音平稳地流淌，台下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她的大脑有些混乱，那个夜晚短暂又带着些许狼狈和温暖的记忆，与眼前这个万众瞩目的优秀学长形象，不断地交错重叠。
直到演讲结束，人群散去，她还有些恍惚。
“走啦昭昭！你怎么还发上呆了！”方瑞初意犹未尽地拉着她起身，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傅师兄也太厉害了吧！怪不得是传奇人物！要是能找他要个签名就好了…”
顾昭被好友拉着，随着人流往外走。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讲台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孤零零的麦克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