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封信
林亦晚：
你最近学习进步很快，几乎所有的基础题都能做出来了。我觉得超级激动，果然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在刘央央的强烈推荐下，你终于问了我第一个题。还是我最擅长的物理，所以我超级用心地在准备讲解过程。
我又给你单独写了一份详细的解题步骤偷偷地夹在了你的本子里。
太开心了，突然感觉我们的距离变得好近好近，我甚至能看到你脸上细腻的毛孔。
我抬起头，不自觉就盯上了你漂亮的侧脸，整个人不知不觉就呆住了。
从那次以后，你经常会问我题。
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了，但好像也就只止步于学习。
但很奇怪的一点，自从上次运动会后，你和我说的话都变多了。
虽然每次都是打招呼，我数了一下你一共跟我说了十六句：“嗨”。
我有点开心。
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刘央央和顾斯旭她俩总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尤其是刘央央，有时你们俩吃饭的时候，她会突然把顾斯旭和我拉到你们旁边坐下，我低下头不敢看对面的你。
我第一次和你坐一起吃饭。
我看着碗里只有一块排骨的玉米排骨汤，突然感觉空气里传来的排骨和玉米的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格外的甜。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今天汤不错，挺好喝的。”
顾斯旭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语气里带着不解：“阿望，你神经啊？”
接着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哎？这也没发烧啊，这怎么味觉失灵了？”
我不想理他，只是偷摸地看了一眼正在喝汤的你，心里更甜了。
不经意间又用余光看到了刘央央正偷偷观察着我的表情。她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然后狠狠地拽了顾斯旭的衣角一下。
今天中午课间的时候同学们起哄我和另一个喜欢我的女生，我下意识地看向你。
你也在笑。
那一刻，我宁愿你有点不高兴，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惜你没有。
也是，你凭什么不高兴。
下午大课间的时候，我刚想趴着睡会儿觉。就又被顾斯旭拽了起来，把我推到了小卖部。
我有些睡眼朦胧，我刚刚回过神，微微睁大眼睛，就看到我面前拿着一堆薯片的你。
顾斯旭和刘央央已经不知道偷偷跑到哪儿去了。
然后我们一起走回了教室，我第一次觉得，那条路那么短，天那么的热。
后来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他俩那么反常。
直到，突然有天中午。刘央央突然把我拽进无人的角落，然后跟我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她喜欢顾斯旭。
我承认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是有点震惊的。
但更让我震惊的是，她说她没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任何人，她只告诉了我。
我对此更加疑惑，明明我俩关系也没有很好，甚至根本算不上朋友。
要是硬扯的话，我俩也就只有一个顾斯旭的关系。
我突然一下就懂了，但我刚想拒绝。
就被她制止了，因为她开出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又很诱人的条件。
我们之间做了一个小交易，我承认我对这件事心动了。
我好像终于有机会靠近你了，我终于可以慢慢地和你成为朋友了。
但是她竟然发现我喜欢你了，这个顾斯旭真的是大嘴巴，什么都和刘央央说。
但林亦晚，
她都知道我喜欢你了，你会不会也感受到呢？
感受到我藏在心底的喜欢。
——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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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每周周五放学后，他们四个人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学校附近那家咖啡馆最靠里的座位上。
表面上，这是一个刘央央举办的补习小组，但实际上这也是个补习小组。
不过是只有林亦晚和顾斯旭还被蒙在鼓里的补习小组。或者说，只有林亦晚还单纯认为这仅仅是一场补习。
“这道题其实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解法。”
程望的声音将林亦晚飘远的思绪拉回，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铅笔，在草稿纸上流畅地写下几行公式，然后轻轻将纸转向林亦晚。
“你看，这样是不是更直接？”
林亦晚的目光落在纸上，却很难聚焦。
因为桌子对面，刘央央和顾斯旭，正用一种看上去正常实际上却漏洞百出的眼神盯着他们。
“对啊对啊，晚晚你快听程望讲题，他讲得最清楚了！”
刘央央立刻接话，语气里的鼓励和撮合几乎要满溢出来。
随后，她踢了一下顾斯旭的鞋尖，对他挤眉弄眼。
顾斯旭则一边搅拌着那杯已经快见底的冰美式，一边连连点头说道：
“阿望,这脑袋瓜子，不服不行，我都有时候怀疑他聪明的像是个机器人。是吧，小林同学。”
他冲林亦晚抬抬下巴，眼神里的笑意明晃晃地写着快夸他。
只见林亦晚，突然笑着说：
“对啊，程望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
程望顿时感到脸颊有点发烫，他只能含糊地 “嗯”了一声
然后继续低头假装研究公式，心脏却不合时宜地跳快了几拍。
这种场面，在过去一个月的每个周五都会上演。很快，林亦晚就发现了不对劲。
刘央央和顾斯旭的作业，永远恰到好处的做得飞快，然后他俩就会找各种借口溜走，比如：
“我们去买点喝的！”
“这题我们不会，去那边讨论一下。”
“哎呀手机响了，出去接个电话。”
单独只留下林亦晚和程望，隔着满桌的草稿纸和咖啡杯，独处一室。
他们回来的时机也总是掐得极准，总是在程望耐心地给林亦晚讲完最后一步，气氛陷入某种微妙的安静时，准时出现。
“哇，讲完啦？晚晚你听懂没？程望是不是超厉害？”
刘央央总会扑闪着大眼睛问林亦晚，声音甜得能齁死人。
顾斯旭则会一把搂住程望的肩膀，看似在对他说，实则音量足够让林亦晚听清：
“可以啊，小望望，教得这么耐心，以后干脆开个班得了。”
程望通常只是无奈地笑笑，摇摇头，耳根却有时会微微泛红。
他会收起笔，心里凌乱，但依旧装得语气平静的说：“是林亦晚，比较聪明。”
今天补习终于结束。大家收拾完书包走出咖啡馆，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
“顾斯旭，我突然想起来了。”
“学校门口那家新开的奶茶店买一送一。”
“快! 陪我去。”
刘央央突然大喊一声，然后猛地抓住了顾斯旭的胳膊。
顾斯旭反应极快，立刻接戏：“啊？哦！对对对，差点忘了。”
“阿望，小林同学，你俩先走吧，不用等我们了。”
话音未落，这两人已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飞快地跑远了，只留下了程望和林亦晚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又令人心跳加速的尴尬。
程望摸了摸鼻子，视线飘向路边绿油油的银杏树：“他们，他们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哈。”
林亦晚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紧张感消弭了大半：“他们演技也太差了，对吧？”
程望转回头看向她，眼底也漾开浅浅的笑意，像落入了细碎的阳光说道：“嗯。从第一天起就很差。”
原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那一刻，晚风吹过，带着奶茶的甜香和夏天的气息。
程望看着她被路灯柔化的侧脸，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演技差也不全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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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封信
林亦晚：
风变得有点凉，马上又要放假了。我总是借着讲题的时候，偷偷地看你一眼。
今天班主任问我拿了新的物理竞赛第一有没有什么感想，还和我说了班里要换位的事。
我小心翼翼地跟他提了一个请求：刘央央和顾斯旭数学和化学还不错，而你英语好。我们四个一个小组正好可以互相辅导。
我想我们四个一直坐在一起，我想离你近一点。
我不知道班主任有没有发现我的小心思，但他好像在思考了很久然后笑了一下就同意了。
但故事好像总是这样，快乐也总是转瞬即逝又昙花一现吧。
就在我们的关系慢慢变好的时候。
我突然听说，最近你和一个高一的弟弟走得很近。很多人都说你们在一起了，但我不太相信。
可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耀眼的光打着五彩的光晕。
我在从小卖部回教室的路上，路过了操场，在远处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你。
我亲眼看到你和那个男生在操场手牵着手，你笑得好明媚。
看着你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疼，好疼。
我就站在原地，那场我心里放晴的天气，原来雨季来临前的错觉。
我的手不自觉地有些颤抖，我看着手里买来的准备给你的冰棒，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心里突然一阵酸涩。
我最终没有走过去，我愣了愣随后转过身，将手里的那根冰棒和我的心事塞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
像是丢弃了一件垃圾。
眼眶突然不自觉地就红了。
我疯狂地快速地走回了教室，那一刻我只想疯狂地逃离那里，逃离那个失去了你的我。
我好像突然意识到了，或许我不应该再频繁地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了。
过了好几天，我又碰见你们了。
你们俩坐在走廊的窗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早已渐行渐远了。
我站在远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疼。
从那一刻起，我决定要慢慢地从你的世界里退出。你有了喜欢的人了，我好像不能再继续打扰你了。
再接着下去对他不公平，也会成为你的负担吧。
我开始不再给你发信息，不再主动约你出来，不再一起补课。
甚至在朋友圈里也尽量不点赞你的动态。
我开始尝试新的活动，结交新的朋友，我学会了打篮球，我努力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的思绪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飘向你。
我一闭眼脑子里还都是你和那个比我们小一届的弟弟在一起的画面。
心里总是有着淡淡的忧伤，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心好疼。
我反复告诉自己，真正的爱应该是无私的，如果我真的在乎你，就应该希望你幸福。
哪怕你的幸福里没有我的位置。
我反复地想着。
但是，我只要抬头看着你，我心里就不自觉地疼着。
好讨厌啊，人心是贪的。
我希望你能幸福，但如果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该有多好啊。
林亦晚, 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在意你。
——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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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后，林亦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突然发现少了什么。
随即她的脸一下就白了，开始拼命地在各个角落里寻找着。
刘央央看着她异样的表情，疑惑地跟上去：“怎么了，晚晚？”
“我，我手链丢了。”林亦晚的脸色变得很差，没一会儿眼泪就流了下来。
随后，她跑向早已有些散了的人群，不停地抓着人问：“同学，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手链？上面有六颗白色水晶，是银色链子。”
但得到的却都是频频的摇头。
刘央央也跑了过来，用手轻轻地拍着林亦晚的肩，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晚晚不哭。”
“没有了我再给你买一个，不哭，不哭。”
林亦晚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声音也越来越哽咽：“那，那是我已经去世的好朋友送我的。”
她停顿了片刻，接着又转过身：“不行，我今天必须找到。央央你先回去吧。”
林亦晚就在转身时，自己疯狂跳动的心突然开始心悸，呼吸开始变得有些费力了。
她一只手撑着腿，另一只手摸了摸口袋，但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最后动作又停了下来。
此刻的刘央央没有注意到林亦晚的异常，只是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她表情变得有些焦急，随后说道：“晚晚，怎么办要上课了，下节课是高老师的课，你知道的他发起火老吓人了。”
然后她仔细地回忆着体育课发生过的事，疑惑的问：“你这里都找了，那会不会是掉到教室了。”
“要不先回去，我晚上接着陪你找。”
林亦晚强忍着疼眼角含着泪，但依旧装成了一副正常的表情点了点头，随后她便跟着刘央央回教室了。
下课后她慌乱地翻找自己的书包、抽屉、书本缝隙，她翻尽了自己所有能翻的地方。
动作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手链，怎么就没有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她找遍了周围所有可能的地方，可全都没有。她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周围同学的目光。
她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有时还会传来阵阵呜咽声。
程望在后面做题的手一顿，他听到了她的哭声，也听到了周围同学低声的议论。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叮铃声穿过教室，物理老师拿着书走了进来。
顾斯旭看着程望远去的身影，疑惑地问：“阿望上课了，你去哪儿啊？”
程望没应他，只是头也没回的一直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