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雨柱就站在自家门口,迎着冬日稀薄的阳光和尚未完全散去的、各种复杂的目光,大口吃着碗里的猪肉炖粉条。粉条吸饱了汤汁,爽滑筋道,猪肉炖得软烂,肥而不腻,浓郁的咸香在口腔里炸开。这不仅是食物的味道,更是自由和掌控的味道。

他吃得坦然,甚至带着几分惬意,仿佛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冲突从未发生。

何雨水坐在屋里的小凳上,捧着碗,吃得比平时快了许多,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她不时偷偷抬眼看看门口哥哥的背影,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暖意。碗里的肉块,哥哥几乎都拨给了她。

中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看热闹的邻居们带着满肚子的议论和惊奇各回各家,只是那飘散的肉香和何雨柱掷地有声的话语,依旧在他们心头盘旋。

贾家屋里,气氛却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吊梢眼耷拉着,嘴角下撇,一张老脸拉得老长。她刚才虽然没出去,但耳朵一直竖着,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反了!反了天了!”她猛地一拍炕沿,唾沫星子横飞,“这个傻柱,他是要干什么?良心让狗吃了!以前巴巴地往咱们家送东西,现在装起大尾巴狼了?还敢顶撞一大爷?我看他是欠收拾!”

棒梗儿缩在奶奶身边,小脸垮着,嘟囔道:“奶奶,肉……傻柱不给我们家肉了……”他昨天就闻到那饭盒香,馋了一晚上,本以为今天早上肯定能吃上,结果希望落空了。

小当和槐花也眼巴巴地看着秦淮茹,小声说:“妈,饿……”

秦淮茹背对着婆婆和孩子,站在灶台前,手里无意识地揉着一团棒子面,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何雨柱那平静又疏离的眼神,那句“我何雨柱不欠她贾家的”,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不仅仅是没了饭盒和可能的接济,更让她恐慌的是,她似乎失去了对“傻柱”这个人的掌控。那种赖以生存的、游刃有余的感觉,正在迅速崩塌。

“你倒是说话啊!”贾张氏见她不吭声,火气更旺,“没用的东西!连个傻柱都拿捏不住了?我告诉你,没了他的接济,咱们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去啊?东旭才走了多久,他就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天理啊!”

秦淮茹被婆婆骂得眼圈发红,心里委屈又烦躁。她能怎么办?难道真像泼妇一样去何雨柱家门口闹?以前这招或许有用,但面对今天这个眼神冰冷的何雨柱,她心里没底。

“妈,您别说了。”秦淮茹声音带着疲惫,“没看见连一大爷的话他都不听了吗?他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我看他是翅膀硬了!”贾张氏咬牙切齿,“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易中海他们不是大爷吗?这事儿他们必须管!傻柱必须把饭盒交出来!”

……

与此同时,易中海家。

一大妈给易中海倒了杯热水,看着他阴沉着脸坐在桌前,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柱子,今天是怎么了?吃枪药了?”

易中海端起杯子,却没喝,重重地放下,发出“咚”的一声。“他不是吃枪药,他是要翻天!”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何雨柱今天的行为,不仅仅是拒绝接济贾家那么简单。他公然顶撞,甚至提出了什么“互助基金”,这简直是在挑战他在院里的权威和一直努力维持的“道德秩序”。如果人人都像何雨柱这样“自私自利”,那他这个一大爷还怎么当?院里还怎么维持表面的和谐?

“可……可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啊。”一大妈小声嘀咕,“雨水那孩子也确实瘦得可怜……”

“妇人之见!”易中海斥责道,“什么是道理?院里安定团结才是最大的道理!他何雨柱有手艺,工资高,帮衬困难户是应该的!现在搞这一出,让贾家怎么活?让其他邻居怎么看?这不是带头破坏团结是什么?”

他越想越气,觉得何雨柱的行为就是对他个人和整个大院管理体系的背叛。

“那……怎么办?”

易中海眼神闪烁,沉吟片刻:“光靠说道理,看来是说不通这个浑人了。得想别的法子……他不是在轧钢厂食堂上班吗?”

……

后院,刘海中家。

二大爷刘海中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呷了一口兑了水的散装白酒,咂摸着嘴,对坐在下面的两个儿子刘光天、刘光福发表着看法。

“看见没有?这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他官腔十足,“何雨柱同志,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眼里没有集体,没有领导,这怎么能行?”

刘光天附和道:“爸,您说得对!傻柱太嚣张了,连您和一大爷的面子都不给。”

刘光福也赶紧点头。

刘海中满意地哼了一声:“不过,他今天倒是把老易给将了一军,嘿嘿。”他心里甚至有点隐秘的快感,看到一向道貌岸然的易中海吃瘪,他觉得自己的机会似乎来了。如果易中海压不住何雨柱,是不是该轮到他这个二大爷出面“力挽狂澜”,树立威信了?

……

阎埠贵家,则是另一番光景。

三大爷阎埠贵坐在书桌前,就着一小碟咸菜丝,小口小口地抿着稀粥,脑子里却在飞速盘算。

“解成,解放,你们怎么看今天傻柱这事儿?”他习惯性地考校儿子。

阎解成挠挠头:“傻柱好像变精了,不好糊弄了。”

阎解放说:“以后估计占不到他啥便宜了。”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精明的眼睛里闪着光:“我看未必是坏事。傻柱这一闹,院里这潭水就浑了。水浑了,才好摸鱼啊。”他琢磨着,何雨柱既然要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那以后是不是可以换种方式打交道?比如,用自己算账的本事或者别的什么,跟他做点“公平交易”?总比之前全靠秦淮茹占大头,他们捡点残羹冷炙强。

……

中院西厢房。

何雨柱吃完了最后一口粉条,满足地舒了口气。他接过何雨水递过来的搪瓷缸,灌了口温水。

“哥,你刚才……真厉害。”何雨水小声说,眼睛里带着崇拜。

何雨柱笑了笑,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何雨水愣了一下,随即鼻子有些发酸。哥哥好久没这样对她了。

“雨水,记住哥的话,”何雨柱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从今往后,咱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谁要是再想骑在咱们头上拉屎,哥第一个不答应。你以后在学校,腰杆也挺直了,咱老何家,不欠谁的。”

“嗯!”何雨水用力点头。

“行了,收拾一下,哥去厂里了。”何雨柱站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棉外套穿上。他的目光扫过窗外看似平静的院落,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第一枪已经打响,接下来的反扑,他等着。

他拎起空饭盒网兜,推门而出,迎着寒风,步伐稳健地向外走去。

路过贾家窗户时,他能感受到那后面投射来的、混杂着怨恨和算计的目光。

路过易中海家门口时,他能想象到那位一大爷此刻正如何绞尽脑汁地想拿捏他。

路过许大茂家紧闭的房门时,他几乎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磨牙声。

何雨柱心里一片清明。

这四合院,从来就不是什么情满家园,而是暗流汹涌的江湖。

前世他糊涂,这一世,他要做这江湖的执棋者,而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轧钢厂食堂,是他的基本盘。这里,将是他的下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