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比昨天更浓了些,林如兰靠在床头,指尖反复摩挲着被子上起球的边角。自从知道自己穿越到五年以后,她就没合过眼,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疑问——周阳的联考、陈默的公司、消失的工资卡,还有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病,每一个问题都像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林女士,今天感觉怎么样?”
崔医生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叠病历,身后跟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正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林如兰赶紧坐直身子,输液管随着动作晃了晃,她却没心思在意,只盯着医生的脸,等着对方开口。
崔医生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翻了两页病历,才缓缓开口:“您昨天刚醒,身体还没恢复,本来不想跟您说太多,但您一直问,我还是跟您讲清楚比较好。”
他语气放得很轻,“您除了腰椎和肝硬化的问题,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护士记录里写着,您偶尔清醒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经常坐着发呆,不吃不喝,还拒绝吃药。用医学角度来说,这是长期抑郁的表现。”
“抑郁?”林如兰愣住了。她记得自己从前是个爱说爱笑的人,就算操心周阳和陈默,也从没陷进过坏情绪里,怎么会抑郁?“我为什么会抑郁?是因为摔了头吗?”
“头部撞击确实有影响,但更多是心理因素。”医生推了推眼镜,“您刚送来的时候,意识模糊,偶尔能说出‘孩子’‘文件’之类的词,但问起具体的,就说不清楚了。后来慢慢能清醒一会儿,却总说‘没人管我’‘他们不要我了’,情绪一激动就哭,护士劝也没用。
您应该这样时间长了,慢慢发展成了抑郁,药也经常不吃,身体自然越来越差。”
“没人管我……”林如兰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想起护士说的“住进来没人探望”,想起镜子里自己花白的头发和浮肿的脸,突然明白过来——那些清醒的时刻,她是不是一直在等周阳和陈默?等不到人,才慢慢绝望的,慢慢陷进了坏情绪里?
她攥紧被子,指甲掐进掌心,强忍着眼泪问:“那我的内退工资卡呢?我2025年出事前,每个月都有钱打进去,这五年……钱去哪里了?”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就算人没来,陈默或许会帮她打理工资卡,至少不会让她的钱平白消失。
医生的表情沉了沉,从病历夹里抽出一张打印纸,递到她面前:“我们联系过您之前的单位和银行,查了工资卡的流水。前两年,确实每个月都有工资进账,加起来大概有十几万。但从第三年开始,账户里的钱就开始往外转,都是通过第三方支付转走的,每次转的金额不等,有时候几千,有时候几万,到现在,卡里就剩几十块钱了。”
“第三方支付?”林如兰的声音瞬间拔高,输液管都被她带得晃了起来,“谁绑的?我从没绑过第三方支付!是不是银行弄错了?”
她突然停下,因为脑子里又有昨天的片段出现,“水电费以后我交吧....用你点钱怎么了....”
她的工资卡一直放在钱包里,密码只有她和陈默知道——陈默当初说“万一你忘了,我帮你取”,所以她没瞒着他....是陈默!但他为什么要转走她的钱?
“银行查过,绑定的手机号不是您的,身份证信息也有点问题,但因为是五年前的操作,当时的监控早就覆盖了,查不到具体是谁办的。”
崔医生叹了口气,“我们也问过您,之前清醒的时候,您说‘卡不见了’‘钱没了’,但再问更多的,您就说不清楚了。”
“卡也不见了……”林如兰的手指开始发抖。她突然想起护士说的“空钱包”,钱包里没有的工资卡,是不是早就被他拿走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再怎么也不至于把她的拿钱全部转走啊!
“医生,”她猛地抓住医生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急切,“你见过陈默吗?他开了家设计公司。这五年里,他有没有来医院看过我?有没有问过我的情况?”
医生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你说的五年里我们不清楚,只是查了您住院以后这十几天的探望记录,没有叫‘陈默’的人来过。护士也问过您好几次‘家人的联系方式’,您要么说不记得,要么就沉默,我们没办法联系上他。”
“没有……他没来过……”林如兰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心像被掏空了一样。陈默居然一次都没来过。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在这里,却故意不来看她?
是不是转走她工资卡的钱,就是为了不管她?那周阳呢?周阳也没来过吗?他是不是也忘了自己这个妈妈?
“林女士,您别激动,先冷静下来。”崔医生赶紧扶住她,怕她情绪太激动影响身体,“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等您身体好点了,我们可以帮您联系社区,让他们帮忙找您的家人。说不定……说不定是他们不知道您在这里,或者有什么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林如兰苦笑了一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什么原因能让他不来看望自己,让儿子不来看望妈妈?
什么原因能让他转走她所有的积蓄,连一百元都不留?她想起2025年那个初春的早晨,陈默出门时说的“晚上早点睡,别等我”,想起自己摔晕前还在想“要给陈默买牛肉包”,那些画面现在想起来,像个笑话。
窗外的风刮得窗户“哐哐”响,病房里的吊扇还在“吱呀”转动,林如兰靠在床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崔医生说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把她最后的希望割得粉碎——长期抑郁、被转空的工资卡、从未出现过的陈默,这些坏消息像潮水一样涌来,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周阳和陈默。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能再等了,就算身体再差,她也要出院,要去找他们,问清楚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