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兰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她不能再沉浸在悔恨里,为了周岳的信任,为了儿子周阳,也为了这五年被辜负的自己,她必须找到陈默,把那13万、把被转走的工资、把周岳留下的房子,都一一要回来。
她看向门口,刚好看见护士走过来,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身体多差,她都要尽快出院,去查清楚陈默公司的地址,去跟他讨个公道。
窗外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被子上,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但此刻,林如兰的心里燃起了一丝火苗,那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勇气——她要亲手弥补这五年的过错,为自己,也为周阳。
林如兰攥着从护士站借来的病历本,指尖把纸页捏得发皱。清晨的病房里还静悄悄的,隔壁床阿姨还在熟睡,护士站的灯亮着,却没看见人影——这是她观察了三天才找到的空隙,每天六点半护士会去药房领药,这十分钟里,走廊的监控刚好照不到安全出口。
她把提前藏在枕头下的外套裹紧,里面揣着仅剩的几十块零钱——昨天护士把她的挎包拿给了她,里面只有身份证和几十块钱,她顺便把那个掉渣的空钱包丢掉了。
腰椎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祟,每走一步都像有根针在扎,可她不敢停,生怕错过这唯一的机会。走到安全出口时,她回头望了眼病房的方向,确保那位阿姨还在睡着,不然被她发现还得费一番口舌解释,随后她咬着牙,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出了医院大门,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她打了个寒颤,却觉得比在病房里更清醒。路边刚好停着辆出租车,她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时,司机看她脸色苍白,状况不太对,忍不住问:“大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刚去过了,麻烦您去和平小区3号楼。”林如兰报出地址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她和周岳住了十几年的家,是周阳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心里最后的念想。她攥着座位下的衣角,脑子里反复想着邻居可能会说的话,既期待又害怕。
出租车穿过晨雾,路边的街景渐渐熟悉起来。路过周阳以前的画室时,她忍不住朝窗外看,发现画室已经改成了水果店;路过她以前常去的菜市场时,摊主换了新面孔,这些变化让她心里一阵发酸——五年时间,连熟悉的地方都变得陌生了。
“到了,大姐。”出租车停在和平小区门口,林如兰掏出兜里的零钱,数了三遍才凑够车费。两张十元的她舍不得花。司机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忍不住多嘴说道:“这小区去年刚翻新过,你找哪家?要不要我帮你问问物业?”
“不用了,谢谢你了。”林如兰笑着摇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走进小区,她看着熟悉的楼栋,脚步却越来越沉。
3号楼就在眼前,单元门正好开着,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进去上了楼,可走到自家口时,却愣住了——门锁换了新的,不是她以前熟悉的银色密码锁,而是换成了黑色的智能锁。
她忍住心跳试着按了下以前的门锁密码,“嘀”的一声,屏幕显示“密码错误”。她又按了周阳的生日,还是错误。她心一沉,看来这房子真被陈默卖给别人了。
她又去敲对面的门,心里盼着吴阿姨能从里面出来,可惜敲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楼上楼下的邻居五年前她都不认识,如今敲了也没用,只好又出了单元门。
正在她茫然无措时,从外面走来一位拎着菜篮子的阿姨,她穿着碎花外套,看着有些眼熟——正是以前住在对门的吴阿姨!
“吴阿姨?”林如兰试探着喊了她一声,声音带着颤抖。吴阿姨走到跟前,上下打量她半天,才恍然大悟:“你是……如兰?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五年前就搬走了吗?”
“搬走?”林如兰的脑子“嗡”的一声,快步走过去抓住吴阿姨的手,急切地问,“我什么时候搬走的?我怎么不知道?这房子……这房子不是我的吗?怎么换锁了?”
吴阿姨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单元门一旁一的空地上后,左右看看没人,这才小声的说道:
“你当年摔了之后,不是住了阵子医院吗?我还去看过你呢,后来出院后没多久便搬了出去,好像住到姓陈的那里了,还说要卖这房子。
后来,是那个姓陈的来处理的一切,说你要搬去他那里,方便照顾,还说这房子是你要他帮你卖掉的。我当时还问他,你怎么不来,他说你身体不好,走不动路。”
“卖掉?”林如兰的声音瞬间拔高,腰椎的疼痛突然加剧,她疼得弯下腰,额头上冒出冷汗,“他凭什么卖我的房子?这是我和周岳一起买的,房产证上只有我和周阳的名字!”
“谁说不是呢!”吴阿姨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当时我们也觉得不对劲,你跟周岳那么宝贝这房子,怎么会轻易卖掉?可他拿着你的身份证和一张‘委托书’,说你全权委托他处理。后来新业主搬进来,我们才知道,房子卖了80多万。”
“80多万……全被他拿走了……”
林如兰的手开始发抖,眼前阵阵发黑。这房子是周岳走后,唯一的不动产,是她和周阳的根,陈默居然把它卖了,还把钱全卷走了!
她想起自己清醒后念叨的“那是周岳留给阳阳的房子”,想起病房阿姨说的“他想拿房子抵押贷款,你跟他吵架”,原来自己当时的坚持,还是没挡住他的贪心。
“那……那他说我搬去哪儿了,在哪里住?”林如兰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希望,她想知道自己这五年,是不是还有个“家”。
“就在城西的旧小区,离这儿老远,都是几十年的老房子,没电梯,墙皮都掉了。”吴阿姨皱着眉说,“我后来去过一次,想看看你,结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我想,大概你出门了吧。正好赶上房东过去收房租,说姓陈的只交了三年的房租,里面住的女人精神有些不正常,都欠了他两年的房租,每次来催都说没钱,让去找姓陈的。”
吴阿姨说到这里,脸上不觉带着同情和八卦的神情,“小林啊,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现在....”
林如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原来自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所谓的“搬去他那里了”,不过是陈默掩人耳目的借口,他卖了她的房子,卷走了钱,还把她像垃圾一样丢在那里。
“吴阿姨,你知道……他后来去哪里了吗?他开的公司在哪里?”林如兰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眼神里满是急切。
吴阿姨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无奈:“他卖了房子之后,就没再回来过。听说去了京城,开了家设计公司,名字里好像有个‘岳’字,说是纪念周岳,现在想想,不过是拿周岳的名字当幌子骗人!”
“京城……‘岳’字……”林如兰的眼前突然闪过周阳电话里的话——“我在京城忙项目”。难道周阳也和他在一起?他知不知道房子被卖了?知不知道那80多万被陈默都卷走了?
“如兰,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吴阿姨看着她苍白的脸,赶紧递过一瓶水,“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林如兰接过水,却没力气拧开瓶盖。她看着眼前熟悉的楼栋,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阳光渐渐升高,照在她的身上,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
她想起周岳走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说“照顾好阳阳,守好这个家”;想起自己当初自愿借给陈默13万,是希望他能帮衬这个家;想起自己摔晕前,还在想“要给陈默买牛肉包子”。可现在,家没了,钱没了,儿子也对她不闻不问,自己浑身是病,像个笑话。
“不行……我要去京城……”林如兰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变得坚定。陈默在京城,周阳也在京城,她必须去找他们,把房子的钱要回来,把周岳留下的一切都要回来。她的腰椎疼痛还在,可她的脚步却比来时更稳——她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但她没有退路了。
吴阿姨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劝道:“如兰,你一个人去京城太危险了!身体也不好,要不等身体好点,找警察帮忙?”
林如兰回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却透着一股韧劲:“吴阿姨,谢谢您。但我等不了了,我必须去,为了周阳,也为了我自己。”
说完,她转身朝着小区门口走去,背影单薄却坚定。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京城的路,漫长而艰难,却充满了她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