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如海坐在书房内,手中紧握着林珩玉拿来的《晒盐法》。

面色如沉甸的铅块,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深知,这薄薄的几页纸。

一旦公之于众,将会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引发无数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林珩玉看着父亲,目光坚定而诚恳:“父亲放心,儿子有百分百的把握这。这法子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先试再上奏陛下”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林如海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儿子。

那眼神中,有对儿子勇气的赞赏,珩玉先前求他带他去盐场时他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好奇,回来后他见他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但也能猜到些。

当时他只当他在胡闹,如今他居然给了他这般惊喜。可他还太年轻,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你可知这东西拿出来后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

林珩玉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儿子知道,但父亲,扬州这个地方您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的话如同一声惊雷,在书房中炸响。林珩玉在一旁平静地接着说道:

“您如今已连任两任这个位置,如今眼看就要三年任满,但朝廷一点动作都没有,显然没打算让您挪位置。扬州什么情况您比我清楚,儿子不能看着你坐死在这个位置上。”

他的语气中,满是对父亲安危的担忧。林如海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无奈。

“你想得太简单了,先不说那些盐商,他们在这扬州盐业中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如同参天大树,根深蒂固。一旦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必然会联合起来,不择手段地进行反击。”

林如海顿了顿,“就单说这个法子,就没法解释。若说是我研究出来的,那些盐商定会怀疑我别有用心,是想借机打压他们,从而掌控盐业;若说是偶然所得,他们又怎会轻易相信?这其中的复杂关系,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林珩玉看着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但语气依然沉稳:

“父亲身为巡盐御史,自当是为陛下鞠躬尽瘁,这法子您研究之出来合情合理。您只管上报,陛下自会找地方验证你所言真假,儿子敢保证用不了多久这个法子就会被推广开来。到时……”

他看着林如海脸色越来越沉重又道:“到时那些盐商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们还敢动你吗?难道要跟陛下作对不成!”

他的这个计策,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试图将林如海从这场可能的风暴中心摘离出来。

林如海沉默了,书房中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只有那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他在心中反复权衡着利弊,一方面是家人的安危。

他深知一旦将晒盐法上报,自己和家人必然会成为那些盐商的眼中钉、肉中刺,随时可能遭受他们的报复。

林珩玉知道父亲在犹豫,当即便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父亲,可收到过妹妹来信?”

林如海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自然。”

林珩玉紧接着问道:“信中可有说她过得如何?”

林如海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缓缓说道:“玉儿说她一切都好,你祖母对她甚是疼爱。”

林珩玉看着父亲,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忧虑和愤怒:“父亲可要听听我打听到的消息?”

他也不管林如海听不听,自顾自地说道:

“听闻妹妹入贾府时一顶小轿就从那荣国府西角门匆匆入府,府中下人都说妹妹看妹妹穿的一身素衣就说她不过一个去打秋风的穷亲戚罢了。这些都是不要紧的,贾府的下人还说妹妹同宝玉表弟一同住在外祖母的碧纱橱内,男女七岁不同席呀父亲。”

林如海震惊起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珩玉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千真万确,那荣国府的下人嘴并不严,小恩小惠便将府内情况吐了个干净。”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荣国府居然这般置妹妹的名声于不顾,而且听闻那表弟最喜欢吃女子嘴上的胭脂,这等纨绔子弟,妹妹在他身边,日后可如何是好?”

林如海面色更加沉重了,他竟然不知女儿在贾府居然这般处境,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

林珩玉见他如此便悄悄退了出去……

而书房内林如海拿着林珩玉给的法子想到都是黛玉,他一直以为女儿在贾府会受到良好的照顾,却没想到实际情况竟如此不堪。

他想到女儿孤身一人在那复杂的贾府中,受着旁人的冷眼和闲话。

心中的怒火和忧虑便如潮水般翻涌,他一方面担心女儿的安危和名声,另一方面又困扰这晒盐法出现后可能带来的利弊。

他深知自己身为巡盐御史,肩负着为陛下分忧。

为国家谋利的重任,不能因为个人的私情而置国家利益于不顾。

但女儿又是他的心头肉,他怎能眼睁地看着女儿在贾府受苦?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林如海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缓缓走到书桌前,坐下,从抽屉中找出给皇帝上报情况的密折。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拿起笔,在密折上郑重地写下了晒盐法的内容,每一个字都带着他的决心和勇气。

写完后,他叫来皇帝给他的暗卫。

那暗卫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书房中,单膝跪地,等待着林如海的吩咐。

林如海看着暗卫,目光坚定而严肃:“将这密折呈送给陛下,务必亲自交到陛下手中,不得有误。”

暗卫点了点头,接过密折,瞬间消失在书房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林如海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林如海就给林珩玉请回来一个教书先生,林如海给林珩玉请回来一个教书先生,叫孙奕铭——是个举人。

入了仕途后与他人政见不和便被处处打压,他气不过就辞官回扬州,才到扬州没几日。

林如海上门后他听闻林如海来意,知道是请他过去是教林如海前不久刚认回来的儿子。

自己还没想好未来的路,如今去教导他儿子读书也不是也未尝不可,说不定将来林如海能承他这份情。

点点头表示同意,林如海把孙奕铭请到府里为他单独安排了一处院子,又派了丫鬟小厮去伺候。

孙奕铭入府后就开始对林珩玉进行教学,而如海则会在下值回来都把林珩玉叫到书房指导他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