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柳长雪彻底懵了。

她自认身手不算顶尖,但也绝非人可比,此刻竟被眼前人如擒小鸡般轻易制住,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她心头骇然。

更让她心底发寒的是,轿子依旧平稳前行,外面的轿夫和随行丫鬟似乎对轿内多了一个大活人毫无所觉,连脚步声都未曾乱上一分。

这份对周遭环境的绝对掌控力,来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这到底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皇城脚下,竟敢如此猖狂?!】

柳长雪心中惊惧;

但她深知硬碰硬绝非上策。

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柔弱的惊惶表情,声音微颤:“这位……英雄?小女子与您素昧平生,何来欢喜之意?英雄是否……有什么误会?”

柳长雪面上一派乖顺商酌,心里却烦得要死:

【哪里跑来的登徒子?神经病啊!】

【戴个面具装神弄鬼的……力气大了不起吗?信不信我…我——】

【该死的,信不信我以后报复你?!】

“……”

南宫诀,或者说此刻的“绝影阁主”,面具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听得清清楚楚,这女人心里骂得凶,面上却装得楚楚可怜,演技倒是一流。

可除了这些愤怒和恐惧的心声,他竟捕捉不到一丝一毫与“任务”,“皇帝”,“试探”相关的信息。

难道她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还是说……她的伪装已经深到了连心声都能完美伪造的地步?

不,这不可能。

正想着,他指尖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下巴,让自己能更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情绪,那低哑的声音此刻带着刻意的狎昵:“误会?本座看上的……从未有过误会。”

柳长雪吃痛,心下更恼,却不敢轻易激怒他,只能压低了声音,试图狐假虎威吓唬人:“你……你快松手!再不离开,我可要喊人了!到时惊动了巡城卫兵,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救命,这变态到底想干嘛?!劫财?将军府比脸都干净!劫色?我……我跟他拼了!】

南宫诀扯了扯嘴角,继续演戏:

“喊人?”

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笑了起来,声音里甚至隐含上了几分期待:“你尽可试试——看是他们来得快,还是本座……”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指尖在她下颌轻轻摩挲了一下,肌肤相贴:“带你走的快。”

柳长雪心跳一滞,皓齿紧咬下唇,心头一阵慌乱,正想开口呼喊求助;

偏偏这时,对面人凑近了几分。

他的面具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男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宣告道:“不过你放心。”

“强扭的瓜不甜,本座有的是耐心~”

“迟早有一天……本座会让你自己心甘情愿地来找我。”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如同来时一般突兀消失在了轿厢内。

身下的轿子依旧平稳前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柳长雪的幻觉。

但下巴上传来的微微刺痛感是那般清晰——柳长雪知道,刚刚那不是梦。

而这时,不远处,两个奉命潜伏在暗处的绝影阁暗卫,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错愕。

暗卫甲:主子他……刚才是在调戏有夫之妇吧?

暗卫乙:看样子是…而且人家姑娘明显不愿意。我们还以为是这柳氏主动……现在看来,是主子他想玩……强取豪夺?

暗卫甲:这…欺负一个嫁了傻子的女子,是不是有点太不道德了?

暗卫乙:……其实,按话本里的套路,刚才那种情况,应该直接亲上去才对。

暗卫甲:……

那更不道德了啊!

轿内,确认那变态真的离开后,柳长雪浑身脱力般靠在了车厢上,捂着心口喘息。

【吓死我了…真是流年不利,出门遇疯子!】

【幸好那神经病自己走了!不过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让我心甘情愿?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嫌恶地擦了擦刚才被捏过的下巴,柳长雪只觉得那陌生的触感挥之不去:

【我就是生生世世都嫁给南宫诀这个小傻子,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喜欢那种变态的!】

……

幸好南宫诀此时已经换回那身傻世子常穿的锦袍,赶回了将军府。

男人脸上的面具早就摘了下来,那独属于“绝影阁主”的冷戾气息也尽数收敛,仿佛刚才那个强势危险的男子从未存在过一般。

此刻的南宫诀只呆呆坐在婚床边缘,低着头,摊开自己的手掌傻乎乎的瞧。

旁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事实上……南宫诀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少女下颌时,那细腻温热的触感。

很奇怪。

明明是为了试探,可当他的指尖拂过她的皮肤,听到她心里那些毫无章法的愤怒和咒骂时,他非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开心?

这莫名涌上的情绪让他感到困惑和烦躁。

南宫诀用力攥紧了手,试图驱散这不该有的念头;

与此同时,柳长雪的轿子也终于回到了将军府。

刚一进门,她几乎是飞速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无视了坐在床上乖乖发呆的傻夫君,柳长雪第一件事就是扑到梳妆台前,拿起水盆里的湿毛巾,狠狠地擦洗了几遍自己的下巴和手腕。

她有点恶狠狠的。

【哪来的神经病,力气大就能随便掐人下巴了吗?!】

看到娘子回来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过来柔声哄他,反而径直扑到梳妆台前用力擦脸,南宫诀立刻不开心了。

赤着脚“哒哒哒”地跳下床,男人像只大型犬般凑到柳长雪身边,歪着头用脑袋蹭她的手臂:

“娘子娘子,你在干什么呀?”

“消毒!”

柳长雪恶狠狠地开口,带着点儿自己都未察觉的迁怒意味。

【还是傻子好,傻子不会随便掐人家下巴,更不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无名火。

南宫诀将她这番心理活动听得清清楚楚,心底顿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名滋味。

像是窃喜,又像是自嘲……偏偏面上却傻乎乎地笑开了。

甚至得寸进尺地把自己的脑袋也往她手边蹭:

“那娘子也给我消毒~~给我也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