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谢惟屿蓦地僵住。

直到时卿离开他还僵在原地,像被黑色藤蔓缠住腿,一路向上蔓延到头顶,直至将他整个人包裹,几乎要窒息。

回忆像潮水般覆来。

从不喝酒的他那天喝了半瓶,最后摔了酒瓶跑去找时卿。

他不甘心。

他放不下。

他不信时卿就玩腻了,他们明明才刚开始不是吗。

他站在宿舍楼下堵到她,她似乎很讨厌这种纠缠,漂亮的眉眼尽是不耐:“你怎么变成这样?”

“你知道你越纠缠我越反感,我现在看见你就——”

她深吸一口气,像在找不那么伤人又足够击退他的话。

“烦。”

恭喜她,找到了。

那一刻谢惟屿一身清冷傲骨打碎,自尊碾进泥土里。

卑微可怜挽回不了她的心,换来的是厌恶反感和一句“烦”。

他甚至能补齐她后面可能会说的话——

“别让我想起你就觉得恶心。”

谢惟屿此刻如那时一般,全身像被抽干力气,靠在时卿靠过的墙,闭上眼久久没有动弹。

-

地铁太挤,时卿到家才看手机。

江揽月给她发信息,说有个发卡可能落婚纱店了,看到麻烦收一下。

时卿立马打电话回店里,同事说沙发是有个发卡,miumiu的。

一个发卡几千块,时卿脑海里只有四个字——门当户对。

随即想到,难怪谢惟屿会出现在店里。

过来给江揽月拿发卡,正好碰到孟天瑞动手动脚,他对人是冷漠,但不至于看到这种事无动于衷。

时卿想,换做其他人他一样会出手,凑巧罢了。

那边,江揽月收到时卿的信息,说找到发卡了,看是下次来拿还是同城快递发给她。

【下次来拿吧,反正不急】

回完信息,江揽月想起去婚纱店的路上碰到谢惟屿的车,她冲他打招呼来着,结果这个冷血鬼窗户都没放下来。

江揽月:【我在淮康路看见你的车了,车上是你还是其他人,怎么不理我】

信息石沉大海,直到晚上才回过来。

谢惟屿:【你还有脸说】

江揽月一脸懵:?

感觉特别像路过的狗被莫名其妙踹了脚。

江揽月:【诶诶诶,骂人也得有个理由吧,我怎么惹你了】

谢惟屿没理她了,气得江揽月骂他更年期提前到,早点去医院开药吃吧。

-

第二天,时卿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孟姐。

这逼混蛋太恶心人了。

但一上午都没看见孟姐,快到下班都没来。

“孟姐今天一直没来吗?”她问同事。

同事小声八卦:“你还不知道啊,孟姐她弟,就那死变态,昨天被人打了,今天在医院动手术呢。”

打到动手术,可见下手不轻,时卿问:“哪位少侠行侠仗义,为人间除害。”

同事喝着花茶:“不知道,不过苏黎今天狗腿去了医院,据说打人的地方没监控,罩着麻袋打的,打得非常巧妙,估计查不到。”

时卿突然想到谢惟屿,昨天他把孟天瑞拽出去了,他打的?

很快这个念头被推翻。

谢惟屿对她恨都来不及,怎么会帮她出气?

路上到处是天网,稍微一点疏忽就会被查到,谢惟屿堂堂谢家太子爷,实在没必要蹚这种浑水。

另一个同事说:“我猜是被谁家老公打了,孟天瑞一天天骚扰这个骚扰那个的,总有看不惯他的人。”

“包的,这狗东西活该!”同事又喝一口花茶,“哎呀,死变态有一阵不能来,茶都变香了。”

时卿想十有八九是这样了。

在chool上班的这一批,还有之前被骚扰走的一批,肯定有人想报复,就是不知道谁家老公这么聪明有胆识。

医院。

孟天瑞麻药渐渐褪去,术后骨头钻心地疼,疼得他嗷嗷叫。

“姐!我要报仇,我知道是谁打的我!”

孟姐心疼坏了:“警察问你话的时候怎么不说?那条巷子没监控,警察估计查不出什么来。”

“跟警察说有屁用,没监控最多叫过去问下话就放了,我要自己动手,老子非……嘶好痛……自己动手打死他!”

孟姐:“你说重点,谁打的你?”

“昨天我去你店里,想跟时卿说两句话,他妈的那混蛋过来就动手,绝对是他!”

孟姐冷下脸:“你确定只是单纯找时卿说话?”

孟天瑞抽着气直喊疼疼疼。

孟姐气归气,还是拿手机看店里监控,当看清屏幕上的人时,脸色骤然一变。

她做上流社会生意,多少认识一些豪门圈的人,拽孟天瑞的男人她远远看过一眼,谢家大少爷谢惟屿。

别说现在没证据,就算有证据她也不敢去找谢惟屿的麻烦,得罪不起。

那可是谢家,除非她不想在京市混。

“你这顿打挨得不冤。”孟姐哪里看不到孟天瑞拉时卿的那几下,她自己弟弟什么德行她知道。

“我警告你,以后再敢对我店里的姑娘动手动脚,看我不打死你!”

孟天瑞又疼又委屈,但见孟姐脸色不好还是装样子应了几声:“知道了知道了。你看见那人了吧,你帮我找人弄他!”

“弄你个头,那人我们得罪不起。你以后给我老实点,不然滚回老家去!”

孟天瑞心里窝火,气得猛捶一下栏杆,扯到打石膏的右手和左腿,疼得他嗷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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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姐连着几天没来店里,不过有好消息传来。

孟姐在工作群里说以后工作服不要求一定穿包裙,下身可根据自己意愿选择。

时卿欢天喜地,立马下单三条黑色工作裤。

星期五,时卿请了半天假带念念去医院打疫苗。

虽然幼儿园的事还没搞定,但提前工作要准备好,入学报名要查疫苗接种本,少一针都不行。

念念很乖,打针很少哭。

儿童接种室里哭嚎一片,时卿抱着念念,拍拍她的背:“想哭就哭出来,没事的,眼泪还排毒呢。”

念念澄亮的眼睛望着她:“嗯!”

小家伙答应得好,但时卿知道她痛还是会忍着。

自从虞蕾去世她就很少哭,大概在她的认知里,她不乖就没人会要她了,毕竟这个世界能无条件宠爱她、呵护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念念这种自我催熟式懂事,让人心疼。

接种完疫苗,时卿带念念回家。

到一楼缴费大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过去。

“小姨?”时卿快步过去。

翁玲回头看到是时卿,第一个动作就是把手里的检查单慌忙往包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