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就知道。
被谢惟屿撞见狼狈,少不了一顿讥讽。
讥讽当前,气势不能输,她脚步不停:“没死,谢谢关心。”
谢惟屿倏地又不说话了。
豪宅大到超出时卿认知,在确认走错后,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谢惟屿明明就在她旁边,却一点提示都不给,故意看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再一次走错,谢惟屿说:“我告诉你怎么出去,把你老公联系方式给我。”
问问问总问,时卿脾气上来:“总是问他,你喜欢他啊?”
“没见过这么窝囊的男人。”谢惟屿扯唇,“想长长见识罢了。”
谢惟屿的话永远比其他人更能刺激时卿,时卿怕自己再说下去会骂人,干脆闭麦,专心找路。
终于找到电梯口,坐电梯到一楼。
一楼就视野开阔得多,整层打通灯光明亮,一眼能看到玄关。
时卿在玄关柜找到自己的鞋,低头换鞋的时候,听到旁边一声冷嗤:“早点睡。”
时卿抬眸看他。
男人靠着玄关柜,懒散劲里透着阴阳怪气:“打扰别人到三四点,就一句谢谢。”
“……”
至少是十分钟前说的话了,他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点。
时卿肩上挎着包,包里有沉沉的十万块,有钱有底,她说:“是我打扰了,买了谢礼给你寄过来。”
“你有我电话?”
时卿顿了顿:“住在这物业应该是最高端配置,我寄到物业,物业会交给你。”
谢惟屿眉眼下压,气息好似瞬间变冷。
时卿手握上门把,听见背后男人冷声:“谁缺你那点东西。”
是啊,他怎么会缺东西,想要什么得不到。
时卿已经被生活磨平棱角,太子爷还要三番两次来提醒,有时候真的会无力。
“不缺东西,你肯定也不缺钱,就当我厚脸皮打扰了,再见。”
门在谢惟屿眼前关上。
玄关灯光落下,照着他清清冷冷一个人。
再见。
每次说再见的都是她。
她好像除了再见,跟他无话可说。
……再见就再见,谁没有自尊?
谁又非谁不可。
谢惟屿闭了闭眼,下定某种决心转身,却在走出去几步又顿住。
这里是京市有名的豪宅区,坐落半山腰,入则静谧,出则繁华,下山要十来分钟路程,大半夜哪有计程车上来。
时卿是他带来的,如果半路出事就是他的责任,恨归恨,不至于看她出意外。
他把她送到山脚下就走。
这么想着,抓起玄关柜的车钥匙冲出去。
仲夏夜,即使凌晨空气也翻滚着热意。
金属门感应自动往两边打开,谢惟屿侧眸,倏地顿住——
一辆银灰色越野车,身形颀长的男人拉开副驾驶的门,时卿坐了上去。
光线不好,看不清男人五官,但气质是不差的。
原来她有人接。
她老公?
像一桶冷水兜头淋下,谢惟屿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车没有再往前。
-
时卿坐上车沉沉松一口气。
“幸好你就在附近。这么晚落地,航班又延误?”
“嗯。”陆昭野问,“你怎么三更半夜在这边。”
“别问了,不想说。”时卿靠着副驾驶,胃隐隐作痛,不过最难受的不是胃。
陆昭野知道时卿不想说的事就一定不会说,岔开话题:“戒指还戴着呢。”
时卿举起右手,戒指在昏暗中依然耀眼:“挡灾。”
她长的这张脸,太招人,甚至在上班都会碰到陪未婚妻来试婚纱,转头又想加她微信的渣男。
烂白菜太多,戴着妈妈留下来的戒指,能挡一点是一点。
车开下山,两边路灯明亮了些,时卿想到什么,问陆昭野:“你那有兼职的工作可以介绍吗?”
“最近缺钱?”
“只是最近吗。”时卿自嘲,“不是一直缺吗。”
“我这还有点积蓄,需要可以给你。”
时卿笑他:“算了吧。不见踪影的爸,生病的妈,还有一个上学的妹妹和破碎的你,标准的小说悲苦男主,你能比我好到哪去。”
陆昭野被她笑多了都免疫了,跟着也笑:“你一个人带念念,要用钱的地方多,别逞强,虞蕾也是我朋友。”
时卿涩然垂眸。
都是朋友,但只有她欠虞蕾的。
“行了,你不找我借钱就不错了。”时卿很快把情绪藏好,扬起笑,“记得帮我留意兼职。”
陆昭野速度很快,隔天晚上就推了微信过来。
【童装设计师,不要求坐班,设计稿能过按系列算钱】
这种小品牌童装,给的设计费不高,不过好在不影响主业,在家就能完成。
时卿下班先去医院看翁玲,然后赶回家,吃过饭后陪念念玩一会儿就加班画设计稿。
一熬就是晚上十二点,每天沾枕头就睡。
-
谢惟屿最近烦得很。
看什么都不太顺眼。
底下一个高层还爆出在外包养小三的丑闻,公关费了不少劲,又全公司开会肃清作风问题。
临近下班,周素芸打来电话,让他回家吃饭。
谢惟屿以为要问高层丑闻的事,下班后开车去谢家。
谢父不在家,只有周素芸在客厅,应该不是问公司的事。
果然,周素芸说的是她一直关心的另一件事。
“惟屿,董司令的孙女过几天回国,安排时间你们见一面。”
谢惟屿蹙眉:“董司令的孙女?见她干什么。”
“你这孩子,天天工作工作的,自己的事一点不上心。”
谢惟屿正要说话,手机响起,那个蠢猪高层又爆出还有个小四。
他脚步不停往外走,手朝周素芸摆了摆,意思是拒绝。
周素芸完全忽略了他的手势,朝他喊:“好歹吃了饭再去忙啊,饭都没吃一口!”
谢惟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