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时卿带念念去商场买东西。
幼儿园入学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什么水壶、隔汗巾、帽子,家里都有,但很多东西旧了,时卿想念念新崭崭地开启她的幼儿园生活。
刚选好一个新水壶,接到房东打来的电话,第一句就把人说懵了。
“房子准备卖了,你赶紧找新房子搬走吧。”
时卿拧眉,她记得房东大姐是个挺和善的人,跟她好声好气说:“杨姐,我租的时候跟您确定过不会卖才租的,家里我也添了好多东西,您这样算毁约了。”
“合同上有写我一定不卖吗?”杨姐语气不好,听上去很烦躁,“我离婚了,这房子归我前夫了,有问题你去找他!”
时卿后面的话还没说,那边啪地挂断了。
这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念念幼儿园的事才定下,结果房子出问题。
赵阿姨是在同小区才好照顾念念,如果换地方,赵阿姨可能就没那么方便。
时卿晚上给杨姐又发去信息,想问清楚房子情况,可那边当她是空气,一条没回,最后还把她删了。
时卿心里堵得慌。
第二天,杨姐前夫联系她,跟杨姐说的内容差不多,但语气还不如杨姐,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没素质的人。
时卿态度也很硬:“租期还有六个月,你这样算违约,我有权利不搬走。”
“违个屁的约,老子的房子让你什么时候滚就什么时候滚,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你说的话我录音了,租房合同这些都是证据,如果你这个态度,那走法律程序好了。”
那边见时卿这么刚,软了点态度:“还剩多少租金我退给你就是,再给你一个星期找房子总行了吧。”
换了房东,这房子再住也不舒服,时卿说:“给我半个月时间找房子,除了房租外,作为违约方你要补偿两个月房租给我当搬家费。还有,我住进来添的家电也要按折旧的价格给我。”
“你他妈别蹬鼻子上脸!”
时卿丝毫不惧那边的凶神恶煞,还是那句:“不接受协商就走法律程序。”
那边骂骂咧咧,扔下一句“找了房子赶紧滚”,挂了电话。
时卿呼出一口憋闷的气。
真的人善被人欺,谁他爹的想彪悍,但现实逼得人不得不彪悍。
后面几天,时卿在同小区不停问房源。
小区因为周边有公办幼儿园和小学,又靠近菜市场和地铁站,房源很是紧俏,好不容易问到一套,结果房东漫天要价,租金是现在租的这套两倍多。
时卿说太贵了,房东挂电话还嘟囔一句“穷鬼就别租了”。
气得时卿差点心梗。
好在念念入学的事比较顺利,让她没有心梗去世。
第一天送念念去幼儿园,小奶团子很是兴奋,站在老师身边像朵小太阳花似的朝时卿甜甜挥手:“妈妈,拜拜~”
时卿那一刻觉得生活操蛋就操蛋吧,她不还有个小美好在身边嘛。
跟着又是焦头烂额地找房子。
眼看时间只剩一个星期,房子还遥遥无期,时卿顿时又觉得,生活还是他爹的操蛋。
下午她打算请个假,想早点去幼儿园接念念,还没出发接到赵阿姨的电话,她说她去接。
念念上幼儿园,赵阿姨就跟自己孙女上幼儿园似的,眼巴巴望着去接人。
时卿想有人接就没请假,正常下班。
从地铁里挤出来,她兜里手机响,接起来那边赵阿姨就着急问:“卿卿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到了,怎么了?”
“房东带人来看房子,我怕丢东西不让进,房东就在这骂人。”
那边背景音里是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时卿拔腿就跑。
一出电梯就听见乱哄哄的吵架声。
赵阿姨也是个烈性子,如果房东好好说,时卿也同意,看一圈就看一圈。
可偏偏房东是个不讲理的,说话也各种生殖器带妈的往外冒,赵阿姨也来脾气,拦在门口就是不让进。
时卿大步过去,站到赵阿姨旁边,直直看向手臂纹身的男人。
“说了半个月就是半个月,还没到时间你凭什么带人来看房?你们现在马上离开,不然我报警了。”
“报你妈的警!老子的房子老子还没权利看了?”
男人见这家连个男人都没有,越发嚣张,上手推时卿:“今天我就看定了!”
“哎你怎么动手!”赵阿姨想拦,被男人另一只手推开。
赵阿姨踉跄撞到门上,哎哟了声。
时卿连忙扶住她,下一秒掏出手机,直接按下110。
男人见状,伸手来夺时卿的手机。
男人体格胖硕,时卿身材纤瘦,朝她扑来像要动手。
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男人大腿,一口咬下去:“不许打我妈妈!”
男人疼得使劲往外一踹,念念飞出去。
只听见“咚”的一声,念念头磕到玄关柜。
“念念!!”
-
派出所的人来得很快,男人被带走,另一位女民警陪她们去医院。
女民警了解基本情况后,说了句:“该做的检查都做,别客气。”
赵阿姨秒懂女民警的意思,“哎哟”得更大声了,转头跟医生说哪都疼,哪都要检查。
“正好好多年没做体检,看我不讹死他。”
赵阿姨出完气,转头看窝在时卿怀里的念念,心疼得不行:“念念还疼不疼?疼就哭出来,没事的啊。”
小念念摇头:“现在不疼了。”
念念别的地方还好,就是额头磕了个肿包,赵阿姨让医生开最贵最全面的脑部检查。
时卿又让医生多开了个儿童心理疏导。
来都来了,别便宜那王八蛋。
赵阿姨有几个结果要第二天才出,目前看来是没什么问题,时卿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等了半个小时,跟医生确认完脑部CT没问题,时卿带念念去药房拿外用消肿的药。
念念扯扯她的衣角:“妈妈,我饿了。”
“念念想吃什么?”
“妈妈煮的面。”
“好,回去就煮。”
闹这么一通,晚饭都没吃,这会儿时卿也饿了,带着念念往外走,迎面走来一位女医生。
甜腻的香味,只是比上次要清淡很多。
时卿认出她来,上次去公司找谢惟屿的那位,原来是医生。
她回头看了眼。
女医生拎着包装用心的保温盒,里面应该是暖心暖胃的食物。
好幸福啊,有人送吃的。
时卿感慨完,走出门诊楼,余光里忽然掠过一抹锃亮车漆。
她转头望去,看到半开的车窗里,谢惟屿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