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去了舒家,今天讨厌的人全部不在,
文霞是陆军医院的护士长,舒明慧在供销社,老爷子专门请了一天假。
平时很乖的沈淮屿,今天一直在哭,舒振中和邱丽母子三个围在旁边,没一个能哄得了。
两个孩子已经捂住耳朵,埋头蹲在地上,仿佛这样就不会听见小外甥刺耳的哭闹。
看见舒窈,四个人明显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幺幺儿,快过来,这小子哭个不停,我都怕他有个好歹!”
这小子要是出了问题,他可怎么交代?
“爷爷,给我吧。”
舒窈放下手里的东西,现在她抱娃,是越来越熟练了。
沈淮屿不哭了,但脑袋一扭一扭,四处张望,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窈窈,这孩子哭出一身汗,得用干帕子擦一擦,不然会着凉。”
邱丽递过来一块白布巾。
“谢谢二婶。”
舒窈接过,给娃擦了擦额头。
“不是,得擦后心。”
邱丽都给看急了,
“我来吧。”
邱丽用帕子擦完,又翻了个面替他垫在身后。
知道爷孙俩一定有话要讲,她做完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客厅。
“窈窈啊,你这以后一个人可怎么带孩子?”
“你住在家里,不放心文霞,还有你二婶呢,她是个好的,平日里也能替你照看照看。”
“二婶要照顾两个孩子呢,您就别给她添麻烦了。”
舒窈无奈,
“爷爷,我想好了,到时候送到育儿所。”
邱丽人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干嘛给人家增加负担?
再说,住在一起,她空间里的东西就不好拿出来了。
“唉,既然你想好了,爷爷也不再多劝你,”
“我今天让小范替你看房子去了,就看靠近食品厂的,到时候你上下班也方便。”
小范是舒振中的警卫员兼司机。
“谢谢爷爷。”
舒窈确实是准备租房子。
小范的速度很快,下午房子就差不多确定下来了,
“首长,我看中了俩家,”
“一家是西平街标准租,一家是柳芽儿胡同的私租房。”
舒窈回想了一下,这两个地方确实都离食品厂不远。
标准租是今年才出现的概念,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大概意思就是交给房管所管理的平房,其实就是因为那些被全家下放而空出来的房子。
“西平街那个刚空出来,还没住进人,柳芽儿胡同那个是主家空出西边的一间侧屋,放出来出租,那户人家我打听了,男人是钢铁厂的,他媳妇性子直爽,跟街坊四邻处的都不错,家里有三个孩子,一儿两女,大闺女刚出嫁,刚好空出这个房间,”
“二女儿在念高中,小儿子在念初中。”
“租金上都差不多,大概四五块钱一个月。”
“幺幺儿,你怎么想?”
舒振中询问舒窈的意见。
“爷爷,我先去看看。”
西平街那个房子,邻居还没确定,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人,柳芽儿胡同那个,主人家听着倒是不错,就是屋子是西屋,冬冷夏热,
还得是去看了才能做决定。
“行,让小范陪你去。”
“舒窈同志,就是这家。”
小范在西平街最里侧的一个院子门口停了下来,简沐涵也下了自行车,倚墙停放。
院子里好像已经有了人,
小范率先走进去,
“张副主任。”
“啊呀,范同志。”
里面的中年男人转身打招呼,
“你来得刚好,左侧屋已经租出去了,正搬家呢,”
“这是纸箱厂的魏同志,也是来看房子的。”
小范穿着军装,无论什么年头,军人总是受尊敬的,
魏同志主动来和小范握手,左侧屋的男主人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
“军人同志你好,我是印刷厂的马耕耘。”
“哎呦,你们是小夫妻吧?”
一个女人从侧屋走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搪瓷盆,毫不讲究的将脏水用力一泼,那溅起的水点子有不少都飞到了舒窈的裤脚上。
“这位女同志,麻烦你小心一点,还有,我和舒同志不是夫妻关系,请你慎言。”
小范看着舒窈半湿的裤腿,皱起了眉。
“哎呦,不是就不是嘛,这么凶干什么?”
“还是军人同志呢。”
那女人嘟嘟囔囔,
“再说,一点水罢了,这大夏天的,又冻不死,湿了个裤腿而已,矫情。”
她对着舒窈翻了个白眼,这狐狸精长相,和这当兵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她看着舒窈身上的白底红碎花的衬衫以及白色的时兴喇叭裤还有白色小皮鞋,眼里闪过一丝妒忌,
呸,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打量着勾引谁呢!
“小资做派!”
“还在外面干什么?家里收拾完了?”
她横了一眼马耕耘。
“妈——”
“妈——”
屋子里传来一个男孩声嘶力竭的喊声,
“来了来了,”
女人身子一扭转过身,
“真是欠了你们老马家的!”
舒窈简直要被这个女人的态度和眼神气笑了,还有那句她自认为小声的“小资做派”,
就这么放过她,舒窈就不是舒窈了。
“等等,这位马同志的爱人,这条的确良裤子是在百货商店买的,10块钱,”
“现在上面被你泼了脏水,我也不问你多要,给5毛钱清洗费。”
那女人立刻回头大吼:
“什么金贵裤子要10块钱?”
“我看你怕不是想讹我?”
“是吗?”
“刚买的裤子,票据还在我兜里,走,咱们去公安局说道说道。”
“你是什么土匪做派,损坏他人财物,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给我扣“小资”的帽子,我就给你扣“土匪”的帽子。
“这位是张主任是吧?还请您做个见证。”
张主任也不喜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上午来租房时,为了个一毛钱的租金,把房管所闹得底朝天,这不,现在没一个愿意带人过来这边看房的,只能他亲自上。
“没问题。”
土匪做派这个帽子扣下来,吓得马耕耘两股颤颤,立刻拉住了他家婆娘,
“赔,我们赔。”
“你疯了?五毛钱都能买两尺布了!”
女人不愿意。
“闭嘴!”
马耕耘狠狠呵斥,在别的事情上,他可以顺着她,但这事不行,
他可不想丢了工作去劳动改造。
“同志,这是清洗费,您收好。”
女人还想说什么,被马耕耘一把拉进了屋,随后就是低低的呵斥声。
闹了这么一出,西平街这套房子可以剔除出去了,
跟这样的人做邻居,绝对过不了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