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了，傅哥，”一个老刑警皱着眉头，“就凭一个相同的挂件，一些几年前的黑白画？并案调查动静太大，万一方向错了……”
“不会错。”傅铮打断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感觉会错，但逻辑不会。两起案件，跨越四年，仪式内核高度一致，并且都出现了本不该属于现场的、带有强烈个人标记的芭蕾舞鞋挂件。这挂件就是连接两个时空的钥匙。凶手在进化，他在挑战我们。如果我们还按部就班，只会被他越甩越远。”
他走到白板前，用红笔在“策划师”三个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我们的对手，不是赵成、王海、刘明那种级别的。他聪明，谨慎，有耐心，而且享受这种将谋杀‘艺术化’的过程。他躲在暗处，看着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现在，我们知道了他的存在，这就是最大的突破。”
会议在激烈的讨论和任务分派中持续到深夜。散会后，傅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上，技术队刚刚发来一份初步的报告，关于对“城市记忆馆”论坛可能的残留数据追踪，结果并不乐观，几乎一无所获。
仿佛那个论坛，连同里面所有的秘密，都真的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傅铮靠在椅背上，闭上干涩的眼睛。挫败感像潮水般涌来。明明已经看到了对手的影子，却依旧抓不住他的一片衣角。
【检测到宿主精神状态波动，趋于消极。建议进行深度信息检索，拓展侦查维度。】
系统的电子音适时响起，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傅铮睁开眼，看着虚空中泛着微光的界面。“拓展维度？还有什么维度？”
【建议：忽略论坛本身已消失的数据载体，转向追踪与论坛可能产生过物理交集的实体痕迹。】
“物理交集？”傅铮皱眉。
【论坛用户线下活动记录、关联实体店铺、服务器托管地点、甚至论坛管理员或核心用户的真实身份与社会关系。数据可以删除，但人在现实中留下的痕迹，更难彻底抹除。】
傅铮猛地坐直了身体。系统的思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没错，一个论坛再小众，只要它存在过，就必然在现实世界中留下印记！尤其是管理员和核心用户，他们很可能彼此认识，甚至有过线下接触！
“搜索‘城市记忆馆’论坛可能的创始人、管理员、或活跃度极高的核心用户身份信息。利用一切可查询的公开或非公开网络档案、早期互联网备案记录、甚至相关技术爱好者的社群记录进行交叉比对。”
【指令已接收。启动深度溯源检索…此过程将调用更高权限，可能触及灰色信息源，是否继续？】
“继续！”傅铮没有丝毫犹豫。规矩很重要，但抓住这个隐藏在阴影里的“策划师”，阻止他继续挑选、杀害那些女性，更重要。
蓝色的进度条再次开始缓慢移动，这一次，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等待的时间里，傅铮没有闲着。他重新拿起E-2018悬案的纸质卷宗，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发黄的纸页，模糊的黑白照片，当年经办警官略显潦草的字迹……他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被忽略的气息。
痕迹检验报告显示，现场提取到的微量纤维无法溯源。没有指纹，没有足印，没有DNA。凶手干净得令人发指。
他的目光停留在受害者尸检报告的某一页附加说明上，那里有一行小字，之前并未引起他的特别注意：“……受害者胃内容物检测出微量地西泮成分，但未达到致死量。”
地西泮？镇静药物？
傅铮立刻抓起内线电话：“技术队，我是傅铮。立刻重新检验张琳的血液和胃内容物样本，重点筛查是否存在地西泮或其他镇静类药物成分！要快！”
放下电话，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如果两起案件的受害者都曾被药物控制，那这又是“策划师”的一个行为模式！他需要先让猎物失去反抗能力，才能从容不迫地完成他那些“仪式”！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再次弹出提示。
【深度溯源检索完成。发现一条高价值线索。】
【根据早期互联网域名备案信息及残留的技术论坛讨论记录交叉验证，锁定‘城市记忆馆’论坛最高权限管理员，注册昵称：‘守夜人’。】
【关联信息：‘守夜人’曾于论坛关闭前一年，在一个线下程序员技术交流沙龙的活动签到名单中出现。真实姓名：周延。登记职业：自由软件工程师。曾登记的联系邮箱前缀为：zy_nightwatch。】
周延。守夜人。
傅铮盯着这两个名字，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
找到了！一个从虚拟数据海中浮出水面的，真实的人！
“系统，调取周延的所有公开及内部可查询信息！身份证信息，户籍，教育背景，工作经历，社会关系，一切！”
【指令确认。信息检索中…】
新的数据流开始涌入。周延，男，35岁，本地人，毕业于本省一所普通大学的计算机专业。无固定职业记录，主要以承接软件外包项目为生。名下无房产，租住在城北一个老旧小区。婚姻状况显示离异，无子女。过往无犯罪记录。
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边缘化的存在。
太完美了。傅铮想。这种背景，太适合隐藏一个精心策划谋杀案的“艺术家”了。自由职业，时间灵活。计算机背景，具备反侦察能力和清理网络痕迹的知识。社会关系简单，便于隐藏真实面目。
“锁定他的当前住址。通知外勤组，准备……”傅铮的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
不能贸然行动。
“策划师”如此谨慎，他会轻易暴露自己论坛管理员的身份吗？这个“周延”，是真正的“策划师”，还是另一个被抛出来的烟雾弹？甚至，会不会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想起系统最初的警告。真凶不在已知选项中。赵成、王海、刘明是烟雾弹。那么这个周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