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不溜秋,鸟不拉屎,无聊死了。
这些评价像是夏乐凝能说出来的。
所以,夏乐凝是一直在猫身上吗?
或者这声音只是他的幻觉?
见他没了动作,夏乐凝目光下垂,看到被自己抓出来的伤口,默默收回爪子,小声道,“你活该。”
夏乐凝试图从他胳膊上跳下去,但半空中又被人捉住,他哈气一声亮出指甲,看到夏逍遥的瞬间,又怂兮兮缩回去。
顾予诚抽回伸到半空的手。
夏逍遥用两根手指头拎着猫后颈,上下打量,“这猫这么吵,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吧?小猫,有没有看见一只红发鬼?”
夏乐凝:“本鬼就在你手里。”
顾予诚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身上。
夏乐凝瞬间如芒在背,他晃了下身子,抱住夏逍遥的手腕,把失去一根指甲的爪子举起来,“夏姐带我走,顾予诚虐待我。不给我煮虾,不给我建攀岩墙,不让我进房间,把我扔到宠物店,还打我!痛死我了!他还要偷我骨灰,用邪术咒我!”
夏乐凝越说越激动,发表了一通演讲,甚至以著名金句结尾,“伟大的作家曾说过,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夏逍遥看了看举着爪子叽里呱啦的猫,又抬头看神色动容的顾予诚。
啧,这人好像很享受是怎么回事?
“它是不是在谴责你?”
“不是。”顾予诚勾起嘴角,“他说他想和我回家了。”
夏乐凝大叫,“荒谬!”
夏逍遥饶有兴趣,举起手腕,“把我抱得越来越紧了,就是想和我回家吧?”
夏乐凝点头。
顾予诚笑意淡了淡,“孩子还小,没学会正确表达自己的需求。”
夏逍遥也笑了,“我看它学挺好的啊,聪明,听得懂人话。”
夏乐凝从小到大头一次被他姐夸,可谓是受宠若惊,眼睛一眨一眨。
“要不这样,”夏逍遥提议,“把它放地上,看它愿意跟谁走。”
夏乐凝:“不儿,你们把我当狗逗呢?”
顾予诚提醒,“夏总,这是我的猫。”
夏逍遥耸耸肩,把猫放到地上,摸了摸猫脑袋,“不是在夏乐凝家里找到的吗?我回去又想了想,夏乐凝虽然皮,但也不至于抢别人的猫养吧?”
夏乐凝点头,“就是就是!夏姐终于长脑子了!”
顾予诚抿了抿嘴,知道不能从夏逍遥这下手。他争不过夏逍遥,夏乐凝不会选他。
他虚弱地蹲下,面色有些惨白,不经意间露出自己被抓得斑驳的手背,“那个娃娃是路上捡到的,正打算带回家处理,不是故意不让你碰,只是我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东西,对小猫来说太危险了。”
路上捡到的,正打算带回家处理?
夏乐凝表情空白了一秒。
顾予诚咳了两声,超不经意补充,“前天发了高烧,没能好好照顾你……算了,你去夏总那里吧,今天还是有点烧,回家睡一觉就行了。”
夏逍遥:“?”谁问你的身体状况了?
夏逍遥还没来得及吐槽,只见原本走向她的猫咪踌躇了一会,磨磨唧唧地往顾予诚方向移。
轮到夏逍遥表情空白了。
夏逍遥:“嗯?不是?”
夏乐凝:并不是关心他,只是作为一个热心市民最基本的善举。万一顾予诚一个正在实习的大学生烧死在床上了,会引起大学生群体的恐慌,增加新闻记者工作量,让房地产公司为难,让白衣天使捶胸顿首。事件恶劣程度令人发指,本人必须把控。
看着夏乐凝别扭地靠近,顾予诚眼底出现一丝笑意。
突然间,一道女声插入他们的对话。
“顾予诚?好久不见。”
顾予诚动作顿住,眼睁睁看着猫咪毫不犹豫扭头,震惊地看着来人。
“林漾纯?!”
夏乐凝语气里的惊喜毫不掩饰,他噔噔噔跑上前,脑袋左撇右撇,试图看她一眼。
顾予诚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不动,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脑子里回荡夏乐凝激动的声音。
林漾纯,夏乐凝的白月光。
夏乐凝抛下他去机场接的人。
他靠卖惨也斗不过的人。
顾予诚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只要林漾纯一出现,夏乐凝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夏乐凝眼珠子确实快钉在林漾纯身上了。
夏乐凝不停地想,林漾纯回国了?她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了?
他快好奇死了。
然而,顾予诚这个混蛋没有给他任何吃瓜的机会,直接把他抱起来,甚至捂住了他的眼睛。
“夏总,林同学,我先告辞了。”
夏逍遥这会没心思管他,敷衍两声把人送走,双手环抱,扬声道,“你怎么来了?”
林漾纯温温柔柔地笑,目光落在张扬肆意的遗像上,“来参加高中同学的葬礼。”
夏逍遥也看过去,对上自家弟弟那张傻脸,脑子里蓦然闪过一道白光,她低声骂了一句,“我说呢,怎么那么熟悉。”
“什么?”
夏逍遥冷笑,“装病啊。这种拙劣的装可怜手段,每次都有傻蛋上当。”
--
此时,傻蛋正坐在副驾驶严肃地给顾予诚谈下通碟。
“我只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勉为其难留在你家替你收尸,还要跟旺财告别。等这事一过,我就要去找夏逍遥了,知道吧。”
车开得很慢,猫包被扔在后座,夏乐凝在副驾驶上窜下跳,时不时扒拉扶手箱。
“别找了,没有零食。”前方是红灯,顾予诚缓缓停下车,扭头正视猫咪,歉声说,“下次放一点。”
夏乐凝指指点点,“看吧看吧,和你在一起连吃包零食都是奢望!”
顾予诚:“……”
半晌,顾予诚点点头,“我也喜欢你,冬瓜。”
“?”
“??”
夏乐凝一脸惊悚,反应过来后,在缓缓启动的车中破口大骂。
顾予诚聆听夏乐凝破防的声音,心情总算好了点。
夏乐凝被抱回顾予诚家,四爪刚触地,就迫不及待跑到阳台,“旺财!旺财!”
缅因猫熟练地跳到他身旁趴下,他熟练地爬上去,最后稳稳当当降落在隔壁家。
目睹这一切的顾予诚:“……”
顾予诚走到阳台,看到缅因猫进屋后叼着一块水煮虾出来,夏乐凝双爪接过,津津有味吃起来。
边吃边骂他。
而那只大猫,伸着舌头给夏乐凝舔毛。
旺财舔着舔着,忽觉后颈一凉,周身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他警惕地抬头,发现对面阳台始终站了个人,阴恻恻地盯着他。
“丧彪,你的仆人今天好奇怪。”
夏乐凝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舔了舔爪子,回头看见顾予诚居然站在阳台,甚至在他回头时还温柔地笑了笑。
“可能他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我的仆人了。”夏乐凝煞有介事地说,“他今天差点犯罪,还是我拯救了他,他感激我是正常的。不管他了,我们去跑酷吧。”
旺财点点头,跟在夏乐凝身后,进屋前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发现男人在夏乐凝进去后就离开了。
于是他没太在意,连忙冲上前接住刚掉下来的夏乐凝。
顾予诚回屋,下单一斤基围虾。
他打开夏乐凝最近看的平板,点开历史记录发现当初他随手点的猫抓老鼠只播放了两分钟,剩下记录全是电竞赛直播回放视频。
浏览器搜索记录也是关于夏氏近况的新闻。
他对着播放记录拍了张照,发给欧阳询。
顾予诚:【你看到了什么?】
欧阳询:【顾哥?你问这个干嘛?】
顾予诚:【。】
欧阳询:【我看到了2分5秒的猫抓老鼠和2小时45分钟38秒的电竞赛[合十]】
顾予诚松了口气,躺靠在沙发上。
看来不是幻觉。
他没有幻视,也没有幻听。
那只猫真的是夏乐凝。
他走出客厅,斜倚在阳台的铁栏上,身体微微前倾。猫叫隔着墙壁传来,细弱,断续,却在他脑中格外清晰。
“旺财!接住我接住我!”
“不行,你再演示一遍,我刚刚看漏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仿佛那声音是沙地上的一线水痕,稍重的吐息就会将它蒸干,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