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桷树的新叶刚刚舒展成浓绿的伞盖,周莉的产假却提前结束了。
晓军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张玉楠,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怀里的婴儿嘤嘤哭着,与书房里传出的周莉焦急的电话声交织在一起。
“李总,再给我们一个月时间,这个项目真的只差最后一步了...”周莉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哭腔,“我知道公司困难,但我现在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晓军轻轻拍着女儿,眉头紧锁。他自己的手机也在不停震动——公司群里已经炸开了锅,传言说宏远建设即将被竞争对手恶意收购,高层动荡,中层人人自危。
夜里,等两个孩子都睡了,夫妻俩在阳台上相对无言。
“莉莉,要不你先辞职吧。”晓军终于开口,“我这边虽然也难,但好歹是上市公司,不至于一下子垮掉。你那个小公司眼看就要...”
周莉摇头,眼里有泪光闪烁:“不行。你们建筑行业也不景气,房贷、乐乐的教育费、楠楠的奶粉钱...光靠你一个人怎么行?而且我们公司虽然小,但那是我奋斗了十年的地方啊!”
晓军叹了口气,将妻子揽入怀中。夜色中的北京,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亮他们心头的阴霾。
第二天,晓军上班时明显心神不宁。会议上,老板直接点名:“张晓军,你这个项目经理怎么当的?工地上怎么又出安全事故了?”
“王总,我已经在处理了,是分包商的问题...”
“我不管是谁的问题!现在公司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这个时候出这种事,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老板摔门而去。
晓军愣在原地,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打来的,说秦渝头晕住院了。
赶到医院时,秦渝正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妈,您怎么了?”晓军急切地问。
“老了,不中用了。”秦渝苦笑,“早上起来突然天旋地转。医生说是劳累过度。你们那边怎么样?莉莉还好吗?”
晓强挤出一个笑容:“都好,您别操心。”
秦渝盯着儿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军军,你骗不了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下,晓军终于吐露了实情:周莉的公司濒临倒闭,自己的公司面临恶意收购,项目出事,可能职位不保。
秦渝沉默良久,忽然想起什么:“军军,你公司是不是叫鸿源建设?股票代码是不是000开头那个?”
晓军惊讶:“妈,您怎么知道?”
秦渝让晓军从她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旧信封。里面是一张股权证书和几张股票交易凭证。
“前年你爸周年祭,我去了趟证券公司。他生前总念叨,说没给你留下什么,要是能买点你公司的股票就好了。”秦渝轻声说,“我就用攒下的退休金和你爸的事故赔偿金,买了一百万块的。不懂什么股票,就觉得这样好像离你工作近一点。”
晓军接过那些纸张,手开始发抖——母亲无意中买下的,不是普通股票,而是拥有特殊投票权的原始股!虽然数量不多,但在恶意收购的关键时刻,每一票都可能决定胜负!
“妈...您这...”晓军激动得说不出话。
第二天,晓军带着母亲的股权证明找到公司董事长。正在为恶意收购焦头烂额的董事长眼前一亮:“太好了!现在我们和收购方的持股比例非常接近,这些股票虽然不多,但足以让我们在下次股东大会上提出反收购方案!”
与此同时,秦渝做出一个决定。她让周莉把公司的最新设计方案发给她。
“妈,您要这个干什么?”周莉不解。
“你别管,发给我就是。”秦渝神秘地笑笑。
周莉的公司主营传统工艺品创新设计,最近因为资金链断裂,一个大订单即将流失。秦渝拿到设计图后,联系了自己老年大学的手工艺班同学们。
这群平均年龄65岁的老人中,居然有退休的工艺美术大师、前国企财务总监、甚至还有一位曾是外贸公司的副总。大家集体出力,有的帮忙修改设计,有的联系原材料供应商,有的甚至动用自己的关系网找到了新的投资方。
一周后,周莉接到客户电话:“周总,你们重新提交的设计方案太出色了!尤其是那个将黄桷叶元素融入蜀绣的创新理念,董事会全票通过继续合作!而且听说你们找到了新的资金支持?”
周莉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晚,晓军公司也传来好消息——凭借秦渝的股票和其他小股东的支持,反收购方案成功通过,公司保住了!
晓军和周莉带着两个孩子赶到医院,想给秦渝报喜。却发现病房里挤满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热热闹闹地开“庆功会”。
秦渝坐在中间,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正举着果汁杯:“谢谢各位老兄弟姐妹!要不是大家帮忙,我儿子儿媳这次可就难过了!”
周莉这才明白过来,激动得泪流满面:“妈,原来是您...”
晓军抱起小楠楠,走到母亲床前:“妈,谢谢您。不只是为了这次帮忙,更是为了...一切。”
秦渝笑着摸摸儿子的脸,又摸摸孙子的小手:“一家人,说什么谢。你爸要是知道,肯定笑得合不拢嘴。”
窗外,黄桷树的叶子在夕阳下闪着金光。秦望着熟悉的街道,轻声道:“军军,莉莉,记住妈的话:日子就像这黄桷树,冬天落叶春天又发。越是艰难的时候,越要沉住气。你看,转机说不定就在下一个转角。”
晓军和周莉相视一笑,紧紧握住彼此的手。
幸福或许短暂,但只要有爱和智慧,危机终会过去。而经过考验的家庭,只会更加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