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祁渝是被喉咙里的灼痛感拽回现实的。

窗外的天已经擦黑,公寓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着微弱的光,显示着周五晚上七点。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脑袋却像灌了铅,稍一晃动就晕得厉害,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浸湿了枕头套。三天没合眼的疲惫和高烧带来的虚弱缠在一起,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林哲宇发来的消息:“醒了?我让我家阿姨给你炖了粥,半小时后我连人带粥到你楼下,记得开门。”

祁渝盯着屏幕愣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回复:“谢了。”他放下手机时指尖还在发颤,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离开排练室前的画面——吴恙站在调音台旁,背对着他,白色的T恤被排练室的顶灯照得发亮,却连一个回头的动作都没有。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他知道自己那天的情绪失控了,那些积压了太久的质问和委屈像洪水一样决堤,可他没办法控制。从发现泽禹接近吴恙的真正目的开始,从看到那些隐晦的威胁信息开始,他就像揣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门铃响的时候,祁渝刚挣扎着洗漱完。他套了件宽松的黑色卫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开门时对上林哲宇的目光。他手里提着保温桶,侧身进来时顺便按亮了客厅的灯,暖黄的光线瞬间填满了空旷的房间,却照不进祁渝眼底的疲惫。

“烧退得差不多了?”林哲宇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比下午测体温时好多了,再躺两天应该就能缓过来。”

祁渝没说话,拉开椅子坐下。林哲宇打开保温桶,白粥的香气混着淡淡的姜丝味飘出来,他盛了一碗递过去:“阿姨特意加了姜丝和瘦肉,你多少吃点,空腹吃药伤胃。”

勺子碰到碗壁发出轻响,祁渝小口抿着粥,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痛感稍微缓解了些。林哲宇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那天的事情我听说了,还有群里的消息你看了吗?明天下午排练,曲子得再顺一遍,下周三就要录demo了。”

“嗯。”祁渝应了一声,勺子在碗里搅着,“我会去的。”

“吴恙……”林砚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她今天去工作室签合同了,手续都办齐了。我让法务把合同细则又核对了三遍,没什么问题,后续的宣传和演出安排我会跟她单独对接。”

祁渝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知道签约的事,那天在排练室失控后,迷迷糊糊的他就从林哲宇那里打听到了大致的时间。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昏昏沉沉睡了三天,吴恙已经把所有手续都办完了。

“泽禹那边有动静吗?”他抬起头,声音还有些沙哑。

林哲宇皱起眉:“昨天还有人给吴恙发消息,问她考虑得怎么样,说泽禹愿意把分成再提高五个点。吴恙没回,直接拉黑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担忧,“不过我听说泽禹最近在圈子里挺活跃的,跟几家娱乐公司走得很近,他背后的资本方好像有点来头,你确定要跟他硬碰硬?”

祁渝舀粥的动作停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不是硬碰硬,是不能让他把吴恙当棋子。”他从手机里翻出一个加密相册,点开其中一张截图递给林砚,“这是我托人查到的,泽禹去年签过一个独立乐队,不到半年就因为‘违约’被雪藏了,实际上是他用阴阳合同坑了人家,最后乐队不仅没拿到钱,还背上了违约金。”

林砚接过手机,放大截图仔细看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敢这么明目张胆?”

“圈子里水深,这种事多的是。”祁渝收回手机,把相册重新加密,“吴恙太单纯了,她以为泽禹是真心想帮乐队,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必须让她看清楚,不然等她真掉进坑里就晚了。”

林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叹了口气:“你就这么怕她被骗?还是怕……她真的选泽禹?”

祁渝的动作顿住了。客厅里的空气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都怕。”

他怕吴恙被骗,怕她付出真心却被当成垫脚石;更怕当吴恙知道真相后,依然选择相信那个巧舌如簧的骗子,怕自己藏在心底的感情,最后连一句坦诚的机会都得不到。

林哲宇看着他带的粥,忍不住多叮嘱祁渝多喝几口,那是吴恙亲手熬的粥,可是这是要烂在肚子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