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姜姒钰眼中一片冷然,

“姜公子这是何意?”

原以为会见到姜姒钰欣喜的表情,未曾想对面女子只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裴桁的心情顿时如同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一样,泛着苦涩,

“我从……顾兄那里偶然得知姜姑娘想替阿弟寻一些便于理解的科考书籍,有幸得于姜府收留,才勉强活于世间,恰巧我不才,读过些书,特以此投桃报李。”

言语间透着谦卑和诚恳,还暗地里将了顾今逸一军,昨日姜姒钰强调再三不许把此事告知别人,可他转头就告诉了自己,顾今逸又怎么不算是一个言而无信之辈呢?

裴桁心里算盘珠子打的劈啪作响,可姜姒钰从始至终都不曾接过那本笔记,

“姜公子有心了,只是姜公子这心意恕我不能接受。”

裴桁脸色僵硬,

“为何?”

姜姒钰一双眼直视着他,明明生了双含着百般情意的眼,望向他时却那么疏离,像是恨不能与他划分界限,

“因为我不愿也不想再欠姜公子的人情。”

这话就差往他的脸上扇巴掌了,裴桁不可置信于她的直白,

“为何?”

姜姒钰在得知裴桁对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时,便决定快刀斩乱麻,裴桁此人心机深沉善于伪装,她看不透他,也没有自信能拿捏住他,既然招惹不起,合该躲得远远的。

“姜公子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

姜姒钰莫名一哽,按理说这等权贵出身的世家子弟最好面子,她都这样委婉的表明态度了,为何这人依旧装傻充愣,非要执拗于一个答案,事已至此,她也不介意再把事情说的再明白一点儿,

“姜公子不必在我身上耗费时间,我对姜公子无意。”

裴桁心里一痛,仿佛有双手死死握住了心脏,无法喘息,他双目赤红地看向姜姒钰,脚下如千斤重,却依旧踉跄着向前。

姜姒钰被他吓了一跳,不禁连连后退,避如蛇蝎的模样仿若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姜公子这是作何?!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要打人吗?”

裴桁被气笑了,他究竟在她心里是个什么上不了台的玩意儿,他三岁识得千字,五岁写的字便初见雏形,八岁获封太子,十岁旁听朝政,如今竟被心爱之人指着鼻子骂他是个会打女人的登徒子!

裴桁稍稍平复起伏的心绪,

“姜姑娘不觉得对我太过不公吗?你说不愿欠我的人情,为何便能欠顾今逸的?”

“你与他不同。”

“有何不同!”

裴桁被激地连规矩都忘了,向前一步握住她纤细的腕子逼问。

姜姒钰大惊,下意识使了全力要甩开他的手,身侧的听夏也是瞠目结舌,脸色都变了,上前去扯他的手,却被裴桁反手推了个踉跄跌坐在地。

姜姒钰瞳孔一缩,

“听夏!”

她愤恨地瞪向裴桁,

“放手!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姜公子不懂吗?!”

裴桁恍若未闻,只偏执地又问了一遍。

“我与他究竟有何不同?”

两条秀眉紧紧蹙着,姜姒钰只觉倒霉,怎么偏偏被这么个疯子入了眼,左右甩不开,她也不再挣扎,一双眸子里满是寒意,她动了动被钳制住的手腕,

“这便是你与他的不同,顾郎君遵礼节重情义有分寸,碍我名声的事他不屑做,惹我不快的事他更不会做,若今日换做是他,他不会像你一样处处逼问,更不会如同现在一样扼住我的手腕,推伤我的侍女!”

裴桁被她眼里的恨意刺痛,手中力道一松,被姜姒钰寻得空隙,抽出手后一巴掌甩了过去,

“姜公子今日冒犯我,我还姜公子一巴掌算是扯平,还请回吧。”

她揉着手腕便欲扶起听夏回自己的院子,心里暗自决定在他离开之前都尽量不出院门,却听身后的人不折不挠地又问,

“他在你心中如谦谦君子,我便如地上淤泥,姜姑娘当真便如此讨厌我?倘若我非要强求呢?”

不知为何,烈日当头,姜姒钰竟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她讨厌这种被威胁逼迫的感觉,头也愿不回地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非要硬凑成一对怨偶,来日的枕边人便成了叫公子入那般若地狱的催命符。”

裴桁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耳边好似还在回响她说的话,胸腔涌动,他生生咽下喉腔里翻滚上来的血。

她竟如上辈子一样要杀他。

手里握着的备考秘籍仿佛成了讥笑讽刺他真心的证据,裴桁大手一扬,重物落入栈桥下的水面,发出扑通声,溅起层层波澜,最终沉入水底,销声匿迹。

当日午时,裴桁便匆匆告别,沿着回京的路快马加鞭,那架势像是要生生跑死屁股底下的坐骑一样。

南风丈二摸不着头脑,

“殿下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凌霄摇头佯作不知,但其实今日他不小心窥探到八角亭那一出了,不过为了小命,他只能缄口不提。

此时的凌霄只认为这是裴桁称帝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毕竟但凡有个志气的,被女子那样驳了面子都不会再重蹈覆辙。

显而易见,他家殿下志不在此。

——

得知裴桁离开的消息,姜姒钰松了口气,她也怕裴桁狗急跳墙,从前不着急自己的婚事,如今却是要早早打算了。

听夏还处于心惊的状态,姜姒钰叫她回去休息,她不肯,生怕裴桁又杀个回马枪,因此肿着脚也要守在姜姒钰身边。

姜姒钰瞧着两个丫鬟都肿着的脚踝,突然生出一种她是不是撞邪了的错觉,要不明日去清心寺求个平安符驱邪符什么的吧。

————

太子疑似身故的消息早于三日前便传回朝堂,一时间震动朝野,各派势力蠢蠢欲动,都想趁此时机举荐新的太子人选。

这几日景元帝案桌上的折子摞了一摞又一摞,他揉了揉眉心,

“柳州到底有什么?能叫太子乐不思蜀?”

——

重活一世依旧能被老婆气吐血的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