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政霖靠着枕头,翻开书,“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她那个年纪上学怕是有些难了。”
“说得就是这个。”
刘芸坐到床边,手放他腿上,
“你说,她当时跟老二说想进医院是因为什么呢?要是间谍的话,又能在医院打探到什么呢?”
江政霖看她一眼,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你还想着这个呢。
在我看来也不难理解,自古以来,医生,老师,那都是受人尊敬的体面职业,她想去医院也正常,你说是吧,刘老师。“
“去,说正经的呢。”
刘芸思索着,要不就给她安排进医院算了。
但是她什么都不会,也坐不上那体面的职位。
要么,就像她白天想的那样,让她到时候读卫校,可是卫校的先行条件必须得是军人。
想到此处,她推了推丈夫往里,挤上床。
“你说,要是给她安排进部队,可不可行?”
江政霖一把将书合上,“进部队?怎么突然想到进部队了?”
回想起今天见到的小苏同志的样子,他了然,“你是说文工团?现在经费缩减,未必能往里塞人。”
“那其他闲置也行,无非就是挂个名儿。”
江政霖搂着她,刘芸将头靠在他臂弯里,“主要是让她挂个衔,等今年八月卫校招生以后我就把她调走,所以职位没什么太大的要求。”
江政霖的面色沉下来,之前为了老大媳妇已经破了一次例,这次又要破一次,都是因为那两个不省心的小子。
见他不说话, 刘芸就知道他是为难,丈夫的原则强,铁面无私,这些年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捞到过什么好处,却要一而再地为其他人破例。
她叹气,“算了,这件事我再想想,也许还有其他办法,你刚刚听见就听见了,不用太放在心上。”
江政霖伸长胳膊向后关灯,两口子躺回床上,黑暗中刘芸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睡去,江政霖闻着媳妇身上的馥郁花香,暗暗做出决定。
算了,她难得开口一次。
......
严绍这次返乡只有三天假期,来回路上就要消耗两天,在派出所又配合半天,五年回一趟家,碰上这些糟心事,他眉间的竖纹都深了许多。
回到部队,刚放下行李,少扫见对面上锁的铁皮柜,想起还差苏三妹的那一千多块,心里那丝怪异再次浮起。
这两天他复盘了多次当日的场景,一个人的性格即使有所改变也不该变这么多才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说苏三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这些年在家伪装的太好,将家里的那些人都瞒过去了?
不管怎么是说,这次到底是吃了哑巴亏,赔了夫人又折兵,即使他对钱这种东西并不是看的很重,只是想到当日苏三妹那样决绝地要与他断绝关系,心里就很堵。
“严绍,你回来啦。”
战友李超抱着盆从外面进来,严绍面色如常地点点头。
“明天提干人员名单就下来了,到时候别忘了请兄弟们喝酒,严副营长。”
严绍面上不显,而是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到时候我要是没升上去,却记着你这句话,肯定是要找你算账的。”
李超快人快语,不以为意,“这不都板上钉钉的事了吗,上次听他们说,牟团长不止一次在领导面前表扬你,组织上对你也很满意。”
听见这话,严绍平静地并未表态。
事实上,哪怕是前天以前,他也认为这件事会是板上钉钉的,但现在牵扯到了大院里的那位二世祖,人家父亲无需拍板,动动嘴皮子就能轻描淡写地改写一个人的人生。
也不知道在这件事上,会不会因为他前妻的原因给他使绊子。
但事实上,他高估了自己的判断,也低估了江家人的肚量。
表彰大会上,严绍登上舞台,接受属于他的荣光。
舞台后方,一排穿着绿色军装,油亮大辫,打扮俏丽的女兵看着台上的情形。
叶弦月站第一个,身后是杨叙存政委的女儿杨华玉,她看着台上的人,眼睛亮晶晶的,问身后的战友,“你认识他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
“我之前也没见过,不过他看着好年轻啊,这么年轻就升上了副营,将来恐怕是前途无量的。”
叶弦月听见了,微微侧头,没理会她们的话。
“长得又高又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
女生们在一起时,说话都比较大胆,那个战友笑道,“就算没有你也别想了,你爸不会同意的,要想能跟他在一起,怎么也得等他升上正营以后吧。”
杨华玉不以为意,“我爸管不着我,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不分三六九等。”
叶弦月突然插嘴,好心提醒,“他刚离过婚。”
“什么?”
后面离得最近那俩人听见了,杨华玉说,“队长,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听家属提过一次,农村家里有个结婚五年的老婆,才离婚。”
另一个战友评价一句,“原因是什么?总不会是觉得自己发达了,看不上以前的老婆了吧,这样的男人可不能要,华玉,我劝你还是算了。”
杨华玉心里也别扭着,但那人实在是太耀眼,眉梢眼角都恰好是她喜欢的模样,她都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这么上心。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至少他现在是单身。”
叶弦月不说话了,反正她是已经提醒过。
连另一个女生都察觉出了背后的隐情,可惜杨华玉没理解其中意思。
台下,江舸看着台上那个人,道貌岸然的样,当代陈世美,越看越膈应。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文隽气质很重的军人,是他发小周定涛,侧头问他,
“你跟他有仇?”
江舸说,“没啊。”
周定涛不信,“没有你磨什么牙?”
江舸抹了把下巴,“饿了。”
“你上辈子闹饥荒饿死的吧,早上吃了十二个包子还没饱?”
“我最近长身体,饭量大那不是很正常。”
周定涛损他,“多大岁数了,竖长不成该横着长了。不过我家豆丁确实在长个儿了,一个月长了这么高。”
他拿手指尖比量,两指腹间露出一道微不可见的黑色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