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迟凡事最爱讲公平。
因此,他命人在我子宫里植入了一枚特制芯片。 每当他的小青梅孕吐难受,她的痛苦就会全数转移到我身上。 “你不是做梦都想体验当母亲的滋味吗,这样正好也能成全你。” 青梅生产那天,我在医院走廊里痛到休克。 宋宴迟却在产房里温柔安慰对方:“怎么样,是不是一点也不疼?” 后来,他说要和青梅举办婚礼,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虽然和我结婚的是昭昭,但以后领证的人还是你啊,我说过...我对你们向来都是一视同仁。” 我一声不吭,将那枚他曾交付的婚戒交还。 等婚礼庆曲奏响的那一刻。 我也踏上了远去的单程航班。 1 林昭分娩期间,我痛到咬断了所有指甲。 她每一次宫缩、撕裂,以及产后缝合的痛苦,全都被芯片转移给了我。 这样的折磨持续了足足六个小时。 结束后,我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 抓挠过的地板上也满是触目惊醒的血痕。 走廊上来往的病人都用猎奇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小声议论,指指点点: “生孩子的又不是她,怎么叫的跟鬼哭狼嚎一样,脑子有病吧?” “可能是得了癔症,之前我在新闻上看到过,一些人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就跑到产房外发疯...” 没多久,宋宴迟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怎么样,是不是一点也不痛?” 林昭娇弱应了一声:“宴迟哥哥,你研发的芯片也太神奇了,不光生的时候不疼,缝针的时候我练麻药都没打,居然一样没什么感觉呢。” 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可喉咙里还是溢出一声痛极的呜咽。 终于,产房的门被推开了。 宋宴迟搂着脸色红润的林昭走了出来,她甚至还能娇笑着靠在他怀里。 仿佛刚刚只是睡了一觉,而非经历了一场分娩。 而我浑身湿透,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宋宴迟低头看向我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似乎嗅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语气嫌恶道: “沈佳柔,你丢不丢人?一个成年人还能失禁尿裤子!” “你好歹也是我宋宴迟的女人,搞的这么狼狈,是存心想让所有人都看我笑话?” 我张了张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一旁的林昭突然假惺惺开口:“宴迟哥哥,姐姐毕竟是替我承受了这么多痛苦,即便她让你蒙羞,可你也不该怪她呀~” 听到这话,宋宴迟冷笑一声:“怀孕生个孩子能有多痛?我看她就是矫情!” 我强撑着站起身,忍着眼泪低声恳求: “宴迟,能不能...载我一起回去?我手机没电了...” 宋宴迟回头瞥了我一眼,冷冷皱眉:“载你?你瞧瞧你身上多脏,还有脸提这种要求?” “我有洁癖,别触碰我的底线!” 说完,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我,搂着林昭便径直离开。 临走前只丢下一句:“赶紧滚回去收拾干净,别给我丢脸!” 我拖着余痛未消的身子走出医院时,外面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透过雨幕,我看见宋宴迟公主抱着林昭打算上车。 林昭红着脸,在他怀里娇声道:“宴迟哥哥,快放我下来...我生产完还没洗澡,身上也脏的很呢,万一...” “没事,我不介意。”宋宴迟满腔温柔,“你和沈佳柔不一样,你永远是那个例外。” “可..姐姐毕竟替我受了这么多苦..” 林昭的声音隐约从车里传来,“要是她心里有怨,到时一气之下要和你解除婚约怎么办?” “呵呵,她敢吗?”宋宴迟笑声讥讽,“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离开宋家她能去哪?” 引擎轰鸣,黑色轿车溅起水花扬长而去。 冰冷的雨水浇透全身,可我却早已麻木。 七年荏苒。 我陪着宋宴迟一步步熬过所有难关。 如今功成名就的他,却把我变成了最不堪的笑话。 我颤抖着向路人借来充电宝。 等手机开机后,第一个就拨给了上司。 “魏总,您之前提到..关于海外分公司那边的调任工作,我已经考虑好了。” 电话那头明显一怔:“佳柔,这次调任至少五年不能回国,你确定?” 我望着远处消失在雨幕中轮廓,轻笑出声: “嗯,我没问题。” 只不过,这一去不是五年。 而是一辈子。 2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我本打算先去给爸妈的灵位上一炷香。 可推开房门的一刹,我却浑身僵硬愣在了原地。 这间本该供奉着我爸妈灵位的小次卧,竟被改造成了婴儿房。 “宋宴迟!”我咬牙切齿打去电话,厉声质问道,“你...你把我爸妈的骨灰弄哪儿去了,这间房我不是说过不准动的吗?!” “哦,扔杂物间了。” 电话那头,宋宴迟的语气轻描淡写。 我死死攥着手机,心底的怒火愈发扑涌。 “你答应过的,会留一间房让我供奉爸妈的灵位,为什么现在又出尔反尔?!” “少他妈废话!”下一秒,宋宴迟突然暴喝,“这是我的房子,我想怎么安排轮不到你说!都七年了还舍不得给他们不葬,你当我家是殡仪馆呢?” 我呆愣在婴儿房门口,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电话那头,宋宴迟还在不耐烦解释: “这间房采光最好,所以我才改成婴儿房的,再说了...我额外腾出一间房给你供奉灵位,你占了七年难道还嫌不够,我已经仁至义尽!” “畜生!”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可宋宴迟却不怒反笑,出言威胁: “沈佳柔,你要是继续咄咄逼人,我就把你爸妈的骨灰都倒进海里,以后你要哭就去海边哭个够...” 随着电话被他冷漠挂断,我也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 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 被父母遗弃的宋宴迟蜷缩在我家门口,浑身湿透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是我爸妈把他领进屋,给了他一个家。 他曾拍着胸脯发誓。 说等他长大,一定要让我们搬进大房子,过上最富足的生活。 也会把我当做全世界最珍惜的人。 用一辈子去呵护珍惜。 后来,宋宴迟也确实做到了。 靠着天资和努力,他在大学毕业那年研发出了一款撼动科研界的芯片。 不但能随意控制调节人体感官和情绪。 还可以通过绑定不同对象,让二者间做到同步共感。 甚至将一个人的痛感,转移给另外一个。 宋宴迟说,他之所以要研发这么芯片。 就是想替我承受所有的痛楚和负面情绪。 他发誓会一辈子守护我。 若是做不到,芯片也会给予他惩罚。 可笑的是,这枚承载着诺言的芯片。 却让我陷入最深的绝望和痛苦... 我抹了把脸,缓步下楼走向杂物间。 抱着那两只沉甸甸的骨灰坛离开了家。 黎明前的海边空无一人。 我跪在潮湿的沙滩上,将骨灰一把把撒向泛着微光的海面。 望着逐渐亮起的海平面,我想起宋宴迟第一次向我表白那天。 他也曾在这片沙滩上写下誓言: “此生不负沈佳柔。”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是魏总发来的消息: “手续已经帮你办妥了,这是调岗的电子协议,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我几乎是毫不犹由于签下了名字,并按下确认回执。 潮水退去,誓言成沙。 这一次,我再无留恋。 3 几天后的晚上,处理完工作交接后我便离开了公司。 路过街角蛋糕店时,我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便买了个巴掌大的奶油蛋糕。 可回到家,我却怔住了。 客厅里挂满了彩带和气球,宋宴迟正站在梯子上挂最后一条横幅。 餐桌上还摆着一个精致的三层大蛋糕。 我的心为之止一颤。 难道,他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愣着干什么?”宋宴迟头也不回催促道,“过来帮我搭把手,昭昭马上就要到了。” 我这才注意到,那蛋糕上写的内容并无关生日。 只是为了庆祝沈昭康复出院。 我的手不自觉收紧,攥着的小蛋糕被捏得变了形。 搞了半天,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从林昭回国后这四年来,他一次生日都没陪过我。 即便是纪念日也懒得和我说上半句话。 把和我有关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事已至此,我居然会产生他会有所改变的念头。 真可笑。 我没有理会,转身就朝着楼上走去。 可这时,宋宴迟从梯子上跳下来,皱眉冲我大叫: “和你说话你没听见?今天是昭昭住院六十七天的日子,赶紧帮我把横幅挂好,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你记性可真好。”我哼哧一笑。 不记得我的生日,却连沈昭孕期住院多少天都记得清清楚楚。 闻言,宋宴迟面露疑惑。 下一秒,他注意到了我手里那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上面印着的是蛋糕店的logo。 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宋宴迟的耳根泛起不自然的红,接着清了清嗓子: “我最近太忙了,加上还要操心昭昭的事儿,一时忘了今天是...” “那..不如一起庆祝吧,正好蜡烛还有多余的....” “不必了。”我冷冷拒绝,“既然为林昭准备的,我掺和进来...对她未免太不公平,你说是不是?” 宋宴迟听出了我话外之意,脸色瞬间阴沉: “沈佳柔!我只是担心昭昭产后抑郁,才对她多关心了些,你阴阳怪气个什么?!” 他快步冲上去,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再给脸不要脸,你就别指望我会和你结婚了!” “随便你。”我轻笑出声,“反正我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 听到这话,宋宴迟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离开?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我用力抽回手。 淡淡一句“无可奉告”,就快步上楼回了房间。 4 可第二天一早,宋宴迟却主动敲开我的房门。 他神色别扭,一改昨日的态度,支吾着道歉: “佳柔,昨..昨天我就是一时气上头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挑眉静静看着他,不知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见我沉默,宋宴迟很快便按捺不住,露出了他真实的意图。 “佳柔,我....我打算和昭昭举办一场婚礼。”他故作诚恳,眼眸闪烁“毕竟..昭昭给我生了孩子,我总得给她一个名分,你说是不是?” 我平淡“哦”了一声,随即回道: “你说的对,不过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没必要和我商量。” 宋宴迟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他愣了一下,又急忙补充: “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才是我女友,所以我希望...婚礼那天你能出面,给我和昭昭献上祝福。” “一来平息舆论,二来...”他顿了顿,“也能让昭昭心里好受些。” 我差点笑出声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宋宴迟竟还在想着如何两全其美。 “你放心,我们只是办个婚礼走个形式,以后和我领证的还是你,你依旧是实至名归的宋夫人,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公平。” “好啊。”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宋宴迟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被喜悦取代。 “佳柔,你能体谅我我真是太欣慰了。” “等婚礼结束,我..我一定找机会好好弥补你!” 看着他沾沾自喜离去的背影,我的嘴角同样勾勒出弧度。 弥补我? 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了。 下辈子也是。 很快,婚礼如期举办。 宋宴迟包下了市内最奢华的五星级酒店,请来了半个商界名流,连媒体都争相报道这场盛大婚礼。 在仪式开始前,他还不忘打电话确认我的行踪。 得知我已经上车,宋宴迟才稍稍宽心。 但依旧语气急躁催促:“你赶紧的,今天别给我掉链子!” 随即挂断了电话。 这时,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我: “姑娘,你是要去参加婚礼吗,具体是哪个酒店?”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机票,轻声道: “不,送我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