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柏言匆匆赶回家时,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打包好,堆在门口。
他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温乔真的这么绝情。
“小姑!”他冲进客厅,看到温乔正冷着脸坐在沙发上,卫琢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而温书禾躲在乔妈身后,眼睛红红的。
温柏言心里一痛,走过去想抱温书禾:“禾禾,爸爸错了,爸爸今天……”
温书禾往乔妈身后缩了缩,没有像往常一样乖巧地喊他爸爸。
温柏言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
“现在知道错了?”温乔冷笑,“温柏言,你答应过禾禾的事情,哪一次做到了?你眼里除了萧韵母女,还有谁?”
温柏言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无话可说。
“从今天开始,禾禾跟着我。”温乔站起身,语气不容反驳,“至于你,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再回来。”
温乔不解气,顿住脚步又转身:“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不论对方是孩子还是大人,做不到这一点,你白活了。”
卫琢盯着她的背影,温乔算是比较高的女孩子了,背影纤细,嗓音有力,站在窗外投进的光影中,像傲不可攀的凌霄花。
温柏言站在原地,看着温乔牵着温书禾上楼,背影决绝。
卫琢那张不落俗尘的脸露出一个瞧不上的表情,站在温柏言面前讽刺道:
“萧韵是职业煮汤的吧,给你喝的迷魂汤居然能让你把亲女儿一步步推远。”
温柏言真的以为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我……我没想过这些事会对禾禾伤害这么大。”
卫琢耸耸肩,“那你继续当傻子瞎子,以后小书禾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了,反正当初你也不想要她,不是吗?”
温柏言俨然,看向卫琢的眼神变得警惕。
“你怎么知道的?”
卫琢懒懒地一伸腰,“这很难查到吗?温乔已经在查小书禾妈妈的事情了。”
温柏言双腿一软,心脏紧紧揪住。
卫琢更喜欢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脆弱,一戳就碎了。
“温乔什么性格你比我更清楚,她这次铁了心要你和书禾划清界限。”
温柏言如同鬼魅上身,都语无伦次了,“不可以,她是我女儿!”
卫琢好奇地问:“你到底是在乎她,还是在乎生她的人。不过好像你都不在乎,又什么都舍不下。”
温柏言想到了那个和温书禾长得八分相似的女人,每每他看着温书禾时,他的心中都波涛汹涌。
好像留下温书禾只是他对那个人的执念。
不能让温乔知道温书禾的妈妈是谁。
不然温乔接受不了的。
温柏言猩红的眸子抬起,阴恻恻地盯着卫琢:“你不爱我小姑吗?为什么要让她去靠近这件事的真相。”
卫琢语气缓慢:“什么是爱?我没见过这种东西,温乔还没教会我。”
他眼中透着单纯,是发自内心地提问。
他一直在接受温乔教给他的东西,像一个幼崽一样观察、探究。
他暂时还没办法给温乔相应的回馈。
至于温柏言所说的纵容温乔去接近残忍的真相——他从不干涉温乔的任何事情。
“她要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温柏言不敢相信到那个时候温乔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温乔病了,温柏言不确定她的病是不是痊愈了。
卫琢疑惑:“温乔不是成年人吗?连一个陈年旧事的真相都接受不了还怎么活。”
她回国不就是要直面曾经逃避的一切吗?
温柏言比卫琢更了解温乔。
真实的温乔根本接受不了,她会发疯的。
“要是她真的那么厉害,这十年就不会连家都不敢回了。”
温柏言说完跌坐而下。
岂止是温乔,他也没能力从回忆的旋涡里抽身。
卫琢看向旋转楼梯之上,脑海里想象着温乔的笑容,似乎顷刻间就要消失殆尽。
公司对萧韵做出了停职处理,前一波舆论刚压制下去,温郁棠立马又放一波瓜上去。
温氏集团四个大字就这么在头条上挂了好几天。
事实上比起这种素人瓜人们更喜欢娱乐圈的明星的瓜,可是在没有明星的瓜的时候,这种爱恨情仇十分狗血的大瓜就很吸引人。
更何况萧韵可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了。
曾经温氏集团宣传为了另辟蹊径,选择了用公司骨干员工来拍摄公司宣传片。
其中就有萧韵。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喜欢揪着不放,毕竟别人的苦难就是他们的乐趣。
反正顺着网线又打不到他们。
温氏集团被迫下架的宣传视频。
还有的人对萧韵这种人深恶痛绝,尤其是霸凌同学这一点。
萧韵现在躲在家里根本不敢出来。
温柏言有心帮她可是现在自己一点实权都没有,只能看着它发酵闹大。
温郁棠还在和他生气,电话拉黑微信不回。
温乔刚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看见卫琢坐在阳台上画着画。
他十五岁画的第一幅画是被温乔买回了家,她以为这件事卫琢并不知道。
温乔喜欢他沉浸在自己艺术世界的模样,专注时眼神柔和,褪去平日里脸上的清冷,嘴角还若有若无地勾起。
卫琢不是一个外放的人,说实话他回国后愿意跟温乔回家是一件让温乔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
温乔感觉卫琢的接近别有用心。
但是她也没有很在乎。
“在画什么?”她倚靠在门框上问他。
他放下沾染了红色颜料的画笔,把画架转了个方向。
“曼珠沙华。”
他的声音轻轻地落在夜里,随后是长久的安静。
温乔定定地看着这幅画,空气里飘散着独有的香气。
这是卫琢的习惯,会在颜料里加入特殊的香水,是浅淡的木质香,经久不衰。
“花叶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生长在黄泉之畔,妖冶却孤独。它被命运的规则束缚,在阴阳两界的边界独自绽放,如同在内心复杂情感中挣扎,无法挣脱命运安排的人 。”卫琢缓缓地说。
温乔感觉其中有深意,却不能言说。
“太高级,看不懂,不过要卖的话我出五百万。”她弯眉,杏眼一眯,笑得纯粹。
卫琢把画收起来:“不懂画为什么还要买我那么多的画。”
他查了一下,自己所有出售的画作有一半都是温乔买的。
时间最早追溯到了十年前,那幅《雾盲》。
温乔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你这算是愿意来了解我了吗?”
卫琢:“我是好奇。”
“简单,因为喜欢。”
说完便没有了下文,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卫琢隐藏在阳台的昏黄灯光下,回味着刚才的话。
喜欢什么?
画,还是人。
从十年前就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