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天，整个天空阴阴沉沉，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空气中的冷雨，所到之处将每个在外面的人都驱赶到温暖干燥的室内。
中医大校园西门处，一辆卡宴停在此处。
即使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之下，匆忙赶路的学生来去也都很难不注意到它。
王语嫣下了课，抱着电脑和讲义赶往西门。冷风顺着领口灌到身体里，让她不禁打了个冷噤。
在西门站定，却没看到曾家经常接送她的那辆奥迪。
她以为是司机路上耽误，只好等待。
不远处卡宴的车窗滑下，王语嫣抬眼望去，曾文斌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车窗内。
“上车。”冷冷的声音打破了雨中的沉默和萧瑟。
车外的人撑着伞在雨中随风而立，秀发飘荡，身形玲珑有致，双眸尽是惊讶和尴尬。
王语嫣没想到曾文斌居然会过来。
可她真的不想上车，那天的不欢而散，甚至直指底牌的交谈，让她迈不开这条腿。显然曾文斌的态度冷到极点。
虽说去曾家工作，在治疗中还要见面，可总是还有工作要做。
这样上了一辆车，王语嫣不知道两人到底要说什么，还有司机在一旁。
曾文斌总不是面容铁青地来感谢她的吧。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还要怎么开口呢？
“家里的车是不是在路上呢，我可以等一会，您先走，我坐另一辆车就可以。”王语嫣提高音量，带着强挤出来的微笑。
“车没来，我顺路。”曾文斌眉头微微皱起，手支撑在车窗边上，不见底的眼神全是压迫，“上车。”
没来？
顺路？
顺你大爷。
王语嫣只好收起伞，打开副驾驶的门，正要坐进去。
“坐后面。”曾文斌在后座开口。
因为有司机在，车上的副驾驶就不是敏感座位，而后座才是主人家的位置。
既然逃不过，保持距离也可以。
没成想。
拿人钱财，给人打工。
王语嫣想，只能自己狗熊听话。
车子在去往曾家的路上飞驰。曾家的司机何等机敏灵活，在敏锐地感受到后座降至冰点的气氛后，司机和煦地询问：“曾先生，隔板需要升起来吗？”
曾文斌从手中的iPad资料中抬头，挑起一侧的眉头，声音似乎满意：“嗯，升起来吧。”
“好嘞。”司机依旧专业，回应中还带有一丝丝远离雷区的小兴奋。
王语嫣从教学楼走到西门时，虽然撑着伞，但终究还是淋了雨。潮湿的呢子大衣裹在身上十分难受。她想脱下外套，可身边的人像一个强大不语的气团，将这小小的空间尽数掌握。
她哪里敢动，只好忍着，只是微微动了动淋湿的肩膀。
“脱了。”身旁的男人淡淡开口。
“什么？”
“外套可以脱下了，都湿了不难受啊。”
王语嫣讶然，自己在想什么。
咦，怎么她心里想些什么他都知道。
王语嫣想，好吧，曾文斌大了她十岁，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张透明的白纸。
呢子大衣脱下，王语嫣打了个冷噤。
曾文斌伸手按了按身侧的空调温度，一股暖风吹到王语嫣身上，消散了身上的凉意。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在车厢里流动，王语嫣不喜欢香水，这味道完全是她这个人的味道。
车内气息交错，两人互相感受着身旁人的存在。
王语嫣低头看着手里的课堂讲义，渐渐看了进去。
心内被萦绕的气息搅乱，曾文斌将手中平板放下，把手肘撑在车窗边上，贴身的西装撑出好看的版型，视线没有目的地在车窗外游晃，渐渐地落回到王语嫣沉静的身影上。
王语嫣不觉。曾文斌双眸越发漆黑，眼底的欣赏和喜欢一泻千里，心里陡然被身边这近在咫尺的，安静且美好的画面填满。
嘴角弯起。
即使他拥有很多事物，以及无形的权力，但是此时此刻车厢内，与自己共度这般时光的人和感觉，是一种新的体验和悸动。
他怎么会放手。
他不相信凭自己，爱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
他不要强迫，他要心甘情愿。
他有耐心，他等着王语嫣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那一天。
王语嫣似乎终于察觉身旁的视线，她歪了歪头，从讲义中抬眼看去。曾文斌眼神里的渴望和笃定将她淹没，王语嫣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你，我，你……你看我做什么？”王语嫣的心被他的眼神扰得大乱，睫毛垂下，双眸流转间，面容也发出粉红的光泽。
“我有耐心。”曾文斌开口，注视着王语嫣，“不会有别人了。”
王语嫣愣住，拿着书本的手收紧，干净纤细的手指在棕色毛衣袖口的映衬下十分耐看。
曾文斌的话像一声郑重的沉钟一样落在她的耳边，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明艳的双眼怔怔地看着眼前英俊而成熟的男人。
“可以吗？不会再有别人。”曾文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不自禁说出这些话，他不是后悔，他居然是怕王语嫣再次拒绝。
曾文斌的嘴角扯起，似乎自嘲，说道：“要是再被你拒绝的话，活到现在我被女人拒绝的事情，就是第二次了，而且都是在你身上。”
“那……那，”王语嫣缓缓开口，“那我会被杀手追杀吗？”
王语嫣当时脑海里只出现这个念头，自己不会被灭口吧，不然她的存在就是个黑历史哟。
曾文斌被王语嫣的话气笑，撑在车窗边的手垂下啊，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但嘴角仍然弯弯。
王语嫣总是能让他束手无策，无奈又甘愿。
曾家，灯火通明。
曾文斌的车刚进前院，客厅里的万雪梅就被告知了，她放下手里的毛衣，示意厨房开饭。
厨房里的各个灶台上的烟火气同时升起，鲜咸热辣同时开场。
曾文斌接过帮工手里撑的大伞，跑到另一边，示意帮工都下去，歪了歪头开口道：“王医生，杀手为您服务。”
王语嫣提上帆布包，正在扣呢子大衣，一阵冷风带着寒意裹挟而来。
这么冷的天，要不要说话也这么尬呢？王语嫣憋笑，但满是笑意的眼角出卖了她。
曾文斌往风口移了移身体，低头凝视，声音充满磁性：“快穿好，我们进屋吃饭。”
王语嫣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回道：“我去后院等你吧。”
“吃饭。”
曾文斌一手撑着伞，一手拽住王语嫣，两人在同一把伞下，走在曾家精致华美的庭院里，家里的帮工纷纷侧目，想看又不敢完全看，但都心照不宣地捂嘴一笑。
王语嫣无奈，她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好上曾家的晚饭饭桌。不论身份，只是亲疏有别，吃饭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但冰凉的手被身旁高大的男人紧紧握住，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她就这样被曾文斌领进了大宅。
万雪梅在客厅里，穿了一身羊绒薄衫，质地上乘且舒适，望向落地窗外，儿子一手撑伞，一手拉着王语嫣，寒冷的雨丝下，两个人都穿着大衣，并肩而走，一对璧人。衬着大院里的古松和杉树，画面古朴而真挚。
屋内的人抿了抿嘴，“小样。”万雪梅嘲笑地远远看了看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