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新房的事,距离新年也没几天了。
在西北当兵的大儿子今年又不回来。
倒是往年因各种原因没能在家的二儿子老老实实的和乔大虎和杜诗双两夫妻待在一起等待过年。
至于一直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小儿子乔志轩,打电话说,除夕那天晚上才能回来。
除夕这天早上,杜诗双早早地招呼一大家子起床。
“我给王姨放了七天假,今年过年,就我们自家人过!”
王姨放假也意味着家里所有的家务都得自家人干。
过年,单单就一个年夜饭都是一个大工程,当然不可能让杜诗双一个人干。
乔志轩早早的被老父亲安排去百货市场买菜去了。
至于乔大虎本人,则被妻子指示的团团转。
杜诗双的声音不时响起。
“这个盘子不行,和其他的碗碟不是一套,换一个!”
“八角,上面第二层!”
乔大虎怨念,“给你打下手,比我在战场打仗还忙!”
锅里滋滋啦啦的声音掩盖了乔大虎的抱怨,杜诗双没听清,于是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乔大虎自然不敢说,“没什么!”
许是厨房的声音太大,吵醒了这个时候本该在梦乡的乔言蹊。
她揉着眼睛走出来喊,“王姨,我要洗脸!”
家里没有适合小孩身高的洗脸池,所有来这里这么久以来,都是王姨带着小东西洗脸。
乔言蹊也习惯了。
所以,一起床就喊。
许久没听到熟悉的声音,乔言蹊才朝声音来源处走。
直到她走到近前,杜诗双才发现小孙女醒来了。
她看了一眼锅,又看一眼站在一旁不知道干啥的丈夫,指挥丈夫,“给闹闹洗个脸!”
看着小孩这奶呼呼又懵懂的样,乔大虎心都软了。
他朝小孙女伸出手,掐着嗓子喊,“来,爷爷带你洗脸去!”
乔言蹊顺势攀上了乔大虎的臂膀。
身后传来杜诗双的嘱咐,“力气小点,不要用手皴!”
乔大虎手劲大,手又粗糙,杜诗双生怕丈夫没轻没重把小孩洗疼了。
“知道了!”乔大虎应。
他又不是傻,怎么会不知道。
乔大虎抱着小孙女走到卫生间,犯了难。
他个子高大,手臂粗壮,乔言蹊在他怀里像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他用一只手稳稳托住孩子,另一只手去拧毛巾,动作笨拙得像在拆弹。
他手忙脚乱地调好了温水,浸湿柔毛巾、拧干,然后小往乔言蹊脸上敷。
乔言蹊侧过脸避开,手指着一个方向,“爷爷,那!”
乔大虎看过去,那是一个矮凳。
乔言蹊的下一句话传来,“我站那里,自己洗!”
奶声奶气的。
乔大虎这才看到洗脸手旁的矮凳,,老脸一红,刚刚的手忙脚乱好像是个笑话,好在没人看到,小孙女也不笑话他。
“好好好,自己洗!”乔大虎站在一旁,看小孙女糊弄着洗脸。
他看不过去,提议,“要不?我帮你洗!”
“不用,我自己会!不用人帮忙!”
终于来到了下一步。
“爷爷,擦香香!”
乔言蹊伸出小手指了指一个白色塑料小罐子,“香香。”
乔大虎拿起,抠出一大坨,就要往孩子脸上糊。
“哎呀!太多啦!”杜诗双不知何时站到了卫生间门口,手里拿着锅铲,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你当是给你那糙脸抹雪花膏呢?一点点就够了!”
“你拿着!”她把锅铲递给了丈夫,快步走洗手池旁,接过乔大虎手里的儿童霜,“奶奶帮你抹!”
乔言蹊拒绝,“我要自己来!”。
“我帮你点上,总行了吧!”
“行叭!”乔言蹊点点头。
其实,小孩动作生疏,看着可乐,但就是想要自己做。
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乔言蹊在擦雪花膏的时候,杜诗双看了乔大虎一眼。
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但是乔大虎就是心虚。
他讪讪地摸摸鼻子,小声嘀咕:“这比带新兵蛋子还难……”
杜诗双没理他,看乔言蹊收拾利落了,“好了!走,去厨房,看奶奶大展身手!给咱闹闹做好吃的!”
乔大虎跟着一大一小再次走进厨房,耍宝,“首长,还有什么指示?保证完成任务!”
他挺直腰板,故意用洪亮的声音请示。
杜诗双被他这模样逗笑了,“少贫!去,把阳台那几棵蒜苗摘了。”
“得令!”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声响!”我回来了!是乔志远,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可累死我了,大家买东西,像打架一样!”
“你又不是没经历过!”
“这不是太久没在逢年过节时候买东西了吗?我给忘了吗?”
“也是!”
前几年,乔志远在乡下。
乡下买东西总不像北城,什么都靠抢。
考回城后,也一直忙忙忙,今年工作基本上定下来了,才不见他往外跑。
“怎么样,还是在家里过年更有年味吧!”杜诗双手里的动作不停问。
“是的,好久没过这么有滋味的年了,可惜大哥和小弟不在家。”
杜诗双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你大哥在那边也过得很好,至于老三,他晚上就回来了!”
乔志远是不知道老三在忙些什么。
只知道,他前一次回来,家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战。
父亲和老三谁也不搭理谁,连母亲在中间调和都没用。
再后来,他就听说老三离家出走的消息。
他那时的想法,和父母的一样。
觉得老三累了就会回来。
他不是不看上自己做生意大那些人。
只是,他们选择做个体户,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下乡回城的人,家里没门路给他们找正经工作,街道的能安排的岗位也有限。
那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但是老三不一样。
老三从小没吃过苦,自家也有资源给他安排一个正经工作,他还选择做那不体面又没有保障的工作。
这是他没想到的。
如果是因为和父母赌气才放弃稳定的工作,他是不赞成的。
不过,老三现在能回家过年,也就是说他和父母的矛盾已经告一段落。
当然,老三能回家也有小侄女的功劳。
想到此,他看向乔言蹊。
这小孩看着乖乖巧巧,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
他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孩居然会有奇遇。
乔大虎和杜诗双对乔言蹊的喜爱是基于小孩那张酷似乔志轩的脸,而乔志远对乔言蹊只是爱屋及乌,顺带对漂亮小孩的喜欢,仅此而已。
正想着,就听母亲道,“中午吃完饭,你骑自行车去接你弟。”
乔志远应,“好!”
乔言蹊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爸爸就要回家了,她嘴角翘了翘。
小孩虽然极力掩盖,但还是逃不过大人的眼。
乔志远没什么顾忌,问,“你就要见到爸爸了,开心吗?”
乔言蹊叉腰,不赞同地看了二伯一眼,“他不是我爸!”
乔志远狐疑,侄女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看向父母,父母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为什么?”他问。
“因为他不认识我!明明,他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会认识我的!他不认识我,他就不是爸爸!”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乔志远心想。
“那你喊他什么?”
“志轩!我喊他志轩!”
“没大没小,他是你爹!”
“不是,他不认我,我也不认他,他不是我爹!”
明明,以前她这么说的时候,奶奶不会批评她的。
她不理解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杜诗双担心,她和丈夫是孙女的爷爷奶奶,但二儿子与孙女终究是隔了一层。
孙女对亲爹直呼其名的行为,只怕会更让二儿子对她心生反感。
好在,杜诗双是多想了,面对这个从未来而来的小女孩,乔志远显然是极有耐心的。
而且,小孩说明了她直呼亲爹名字的缘由,有条有理的。
至少说服了他。
他只觉得小孩古灵精怪又聪明。
“叫名字就叫名字吧,当事人都不在意!”乔志远说。
这个当事人,说的是乔志轩。
也是,乔志轩根本不在现场,就算在现场,应该也不会在意。
因为,就像乔言蹊说的,乔志轩不认闺女。
应该,大概,不会因为乔言蹊直呼其名就不高兴。
不高兴,也得受着!
他揉了揉小孩的头发,“行,人小鬼大的小东西!”
眼见二儿子和孙女相处融洽,杜诗双说了句,“我和你爸还要忙,你陪着你侄女玩!”
“行!”乔志远应。
目送父母进了厨房,客厅里的乔志远看着小孩,小声问,“你想和我一起去接志轩回家吗?”
乔言蹊抬起头,眼睛闪闪亮,“可以吗?”
“有什么不行的!”
“去!”音调高高的。
乔言蹊的开心是显而易见的。
“那咱们得快点,”他压低声音,“趁你奶奶还没注意到这边,我们悄悄出发。”
乔言蹊立刻用小手捂住嘴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用力地点了点头。
乔志远朝着厨房喊,“爸,妈,我带着闹闹出去玩,中午可能就不回家吃饭了!”
不久,杜诗双从发厨房探出脑袋,“行,注意保暖!”
对于二儿子,她是极放心的。
乔志远利索地给乔言蹊给穿戴整齐。
“我自己行的!”
“不行,你太慢了,你还想和我一起接志轩回家,就乖乖让我帮忙!”
“行吧!”
不久,乔言蹊被裹成了个圆滚滚的小球,只露出一张奶呼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