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你看什么看!我说错了?你一个商户女,能嫁进我们侯府,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想着怎么伺候婆母,孝敬夫君,倒好,成日里往外跑,还野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你还要不要脸了!”

阮棠听着这番话,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妹妹说的是。”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这三更半夜才回府,确实不像话。”她顿了顿,目光在李璇身上转了一圈,意有所指地道,“不像妹妹,时常也是这个时辰才回府,想来是去办什么要紧事,倒是我学不来的本事。”

李璇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凝固了。

她......她怎么知道的?

她平日里偷溜出去跟那些纨绔子弟赛马喝酒,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女人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李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急败坏地嚷道。

阮棠却不再看她,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衣袖,径直越过她,朝自己的荷香苑走去,背影挺得笔直。

李璇站在原地,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阮棠走远,气得直跺脚。

回荷香苑的路上,要经过一小片花园。

夜深人静,几个负责夜里洒扫的下人聚在角落里,压着嗓子说闲话,声音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哎,你听说了吗?今天世子爷请来的那位谢神医,可真是个妙人。”

“怎么了?”

“世子爷想让她在府里住下,方便给老夫人瞧病,你猜怎么着?人家姑娘一口就给拒了!”

“真的假的?这可是攀上侯府的好机会啊!”

“可不是嘛!所以说人家是神医,品行高洁,不攀附权贵!跟咱们府里某些人,就是不一样!”

雪河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刚想上前理论,却被阮棠一个眼神制止了。

阮棠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冷笑一声。

高风亮节?

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李琅那种蠢货,怕是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更觉得人家是天上仙女,不染凡尘了。

真是可笑。

第二天一早,阮棠刚梳洗完毕,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房门就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李璇带着两个丫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似乎还记着昨晚的仇,一张脸拉得老长,走到阮棠面前,二话不说,将一团布料和几束丝线扔在了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给你,”她抬着下巴,用命令的口吻道,“给我绣个荷包,要快,我等着送人。”

雪河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自家小姐一个忍不住,跟这刁蛮小姑子吵起来。

阮棠却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看向李璇,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妹妹的女红,我可不敢代劳。”

“你说什么?”李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音调都拔高了八度,“我让你绣,是给你脸!你一个商户女,别给脸不要脸!”

“我就是不要这张脸,又如何?”阮棠轻轻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妹妹若是有本事,大可以自己绣。拿自己绣的东西送人,才更显心诚,不是吗?”

这话正好戳在李璇的痛处上。

她那点女红本事,连穿针引线都费劲,绣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忍心看。

“你!”

李璇气得脸颊通红,指着阮棠的鼻子。

“你敢不听我的话?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什么?”

阮棠将茶杯轻轻搁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响。

“妹妹是想让人撕了我的嘴,还是打断我的腿?”

李璇被她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噎得一滞,竟下意识退了半步。

屋里的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外面。

“阮棠!你这是做什么!”

谢氏被丫鬟扶着,一进门就瞧见自己女儿涨红了脸,当即厉声喝道。

李琅跟在后头,也是一脸的不悦。

“不过是让你帮着绣个荷包,推三阻四的,成何体统!”

阮棠缓缓站起身,将桌上那堆布料丝线往旁边推了推,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转向谢氏,神情瞧着倒有几分无辜。

“母亲,您这话可就冤枉儿媳了。”

“这荷包,是要送给妹妹的心上人的吧?”

阮棠的话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众人耳中。

“这种贴身的物件儿,自然是亲手绣才最显情真意切。”

“我若是代劳了,将来万一被人瞧出来,岂不是害了妹妹,说她对人家不诚心?”

她最后把话头递给李璇,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妹妹,嫂嫂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谢氏张了张嘴,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半天没能说出个字来。

李璇可不吃这套,她脚一跺,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绣!”

“我的女红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清楚!你不帮我,就是存心想看我出丑,想让我嫁不出去!”

她越说越气,指着阮棠的鼻子。

“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

谢氏见女儿急得快哭了,连忙将人搂进怀里,矛头直指阮棠。

“听见没有!璇儿的终身大事要紧!”

“你这个做嫂嫂的,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琅也沉着一张脸,开了口。

“阮棠,你别不知好歹。”

“赶紧绣了,别再惹母亲和妹妹生气。”

三个人,三张嘴,句句都是指责,字字都是命令。

阮棠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底的讥诮。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受尽委屈、不得不从的模样,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一丝颤抖。

“是,儿媳知错了。”

她对着谢氏和李琅福了福身,又转向李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既然母亲和夫君都这么说了,我若再推辞,倒真成了不懂事的恶嫂嫂了。妹妹放心,这荷包,嫂嫂一定给你绣得妥妥帖帖的。”

等那一家三口心满意足地走了,荷香苑才重新恢复了安静。

雪河气得眼圈都红了,小声抱怨:“小姐,您怎么就答应了!她们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