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各个都是痴情种,阿娘和姐姐们都为情而死。
物极必反,才出了我这么个毒妇。
我自幼聪敏过人,容色艳绝。
爹娘恐生祸端,便早早为我定了亲。
对方是远房表亲的儿子,名陈行朗。
听闻他八岁作诗,十二岁便中小三元,丰神俊朗,一表人才。
只等我及笄后便完婚。
丫鬟明翠抱怨:“姑娘都没见过那陈公子呢,便要摸瞎嫁过去,万一他人不好怎么办?”
我取下兜帽戴上,笑道:“那便去见见。”
本朝对女子极为严苛。
再加上爹娘三申五令。
我从小到大极少出门,会见外客时,也都以面纱示人。
男婚女嫁自是父母之命。
定亲双方只会在婚前草草隔着屏风见一面,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我不愿如此。
几日前便买通陈府门房,得了个陈行朗与同好,午间在登月楼喝酒的消息。
马车上,我自是心情忐忑。
陈行朗不算无名之辈,听闻他极得夫子赏识,有意将爱女嫁给他。
但他直言自己已然定亲,连声拒绝,一身浩然正气。
初听这些传言,明翠打趣:“世间男儿多三妻四妾,陈公子却坚守本心,真是难得。”
确实难得。
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好在马车抵达,我挑了陈行朗隔壁的雅间,正欲推门而入。
路过隔壁,却听见里头放肆嘲弄的声音。
“陈兄,你当真要娶宋氏千金?我等在南阳可从未听过她的名声,别是什么相貌丑陋、无德无才之辈,那可真是埋没了陈兄此等人才。”
“听闻你为那宋氏千金,还拒绝了孙夫子?啧,莫非你见过这宋家女?”
“要我说,还不如答应了孙夫子,好歹孙家在朝中为官三品,能为陈兄仕途铺路不是?”
哄闹声中,一道晴朗嗓音徐徐道:“孙家女形貌中庸,我不过是拿宋女挡下夫子而已。至于宋氏女,无名之辈,怎堪与我相配?”
好友停顿片刻,问道:“那你要怎么办,退婚?时下女子若是被退亲,名声便全毁了。”
“费那个劲作什么,退婚倒显得我不仁义。半月后我便以求学名义赴京,此后绝不回南阳。至于这宋家女,若她转头另嫁,那坏名声只她一人承担;若她要等我,那便等到老死罢;若她上京寻我,我也不会见她,一个女子,莫非还能不要脸皮的追缠个男子不成?”
同好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直夸陈兄好计策。
明翠听得脸色惨白,骂他好歹毒。
“姑娘,我们回去告诉老爷吧。”
“告诉我爹又有何用,莫非他还能替我退婚?”
我了解我爹。
若他知晓,恐怕在陈行朗上京前,便要催着我们完婚。
届时我恨嫁的名声传出,不光外界编排,连陈家都看不起我。
那才是全毁了。
我命明翠只当不知,带着她回到宋府。
这一夜她愁的觉都睡不着,我倒是一夜好眠。
翌日丫鬟突然急匆匆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了,小姐,陈家的小厮来府上了!说是,说是……”
明翠脸色惨白,还以为陈行朗动作这么快:“说了什么?你快说呀,真是急死我了!”
我慢条斯理地递过去一杯茶。
丫鬟三两口喝了,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说是陈家公子,昨夜喝多不慎跌落护城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