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李树和看大山哥,还在对着钱发愣,笑着拍了一下他肩膀:

“大山哥,我就不载你了,还得去买点东西,咱明天还在这会和啊。”

“啊啊,你走你的,我自个儿回。”

李树和一甩腿,坐上自行车,招呼了一声王超:

“王大哥,明天给我们再留个位置,我们给你留条鲫瓜子啊?”

王超自然没有二话:

“那有啥,只管来,我都在这。”

李树和这才一蹬脚踏,冲上道儿去,他还真要买点东西——大米和白面。

他赚了钱之后,林云芳就去村里买了二百斤粗粮面粉,跟家里剩的一点白面,天天给他们做三合面馍馍,算是一家五口能吃个干饱。

这当然是不错了,大面缸子满满当当的,叫人看着就安心。

不过他家这三合面馍馍,粗粮放的太多,要知道这年头的粗粮,可不是后世那种粗粮细作,它是真粗,连麸皮都混在一起,也没有那么细分。

李树和吃了几天,嗓子有点受不住,还是得买精粮——林云芳再反对,他也不能听了。

都要拉不出屎来了,顾不得了。

林云芳没办法,就让他上城里来买,在村子里买谷子,一来招人眼,毕竟刚买了二百斤粗粮,发多大财,才这么造粮食呐。

第二个,村里价格也不一定就便宜,毕竟流通少,说是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没得比较。

外头的新粮,已经下来有俩月了,市场上卖粮的农民很多,价格也不错,也用不着粮票,李树和打算直接买现成的,不去自己磨了。

果然,李树和没走多远,就看见好几个卖粮的,他找了个黑黢黢的叔,脸上的皱纹刀刻似的,叫李树和一下子想起那幅名画,好像叫《父亲》还是什么的,一模一样。

他看了一下米,挺好,是新米,就问了价格。

1毛8一斤。

价格合适,李树和就没讲价——农民有刁的,但也有真苦的,指不定等着卖粮钱干啥呢。

“要50斤。”

大叔没想到这单生意这么顺利,量也不小,赶紧拿畚箕挖米,秤杆翘的高高的,称了50斤出来,还送了个米袋子。

要的少,可是没有送的,米袋子也废布呢——尿素袋是万能的,唯独不能拿来装米面。

所以平时买米买的少,布袋子得提前准备,卖粮的可不会给你。

50斤一共是9块钱。

李树和又买了50斤白面,1毛6一斤,8块。

卖野鸡得了30多,山核桃20多,再加上分来的鱼钱12块,除掉这17块钱,和1块钱的冻米糖、5块钱的帽子,刚好剩下48块钱。

李树和揣着自己的48块,老娘的6块8冬笋钱,还有这100斤精粮,戴着簇新的帽子手套,还有一包半冻米糖,迎着擦黑的天色,拉风地骑回上河大队。

......

李德勇已经下工回来了。

看见李树和骑着车,后面载两个大竹筐子,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

“骑着咋样?”

“挺好,一点问题没有,我看跟外头的新车没啥区别。”

李德勇挺满意:

“海军兄弟还是靠谱的,他说了没买多久,不会骗人。

帽子也买了?这是棉的,怎么没买皮的啊?”

“太贵了,一套要20多,以后再说吧。”

李德勇听到20多块,还有点斯哈,他接的这一家竹匠活,半个多月也就给这么多。

叫他也是舍不得。

不过李树和冰骨冷浸地出去跑活儿,没有个皮帽子皮手套,不一定顶得住。

“那你自己看看吧,要是受不住,该花也得花,冻坏了不值当。”

李树和应着,就开始解开绳,往下搬竹篓子,里面的米袋子和面袋子,一下子就叫人看见了。

“你买了细粮啊?”

“啊,街上1毛8的白米,1毛6分的白面,价格挺好的,我就买了点。”

林云芳这会儿已经拎起了米袋子:

“买了点?50斤啊。”

“有准头。”

李树和给他娘点了个赞。

“50斤大米,50斤白面,娘你做馍馍的时候,多放点白面,怎么不得放个一半,不然太难咽了。”

“你还挑嘴起来了,你放开吃饱了不够,还要吃精粮,你福气好大。

让你回那边吃玉米糊糊,你就老实了。”

“嘿,在家我也吃玉米糊糊啊。”

“让你一天三顿吃啦?”

李树和失笑。

这种农闲时间,老李家那边,还真就是一天三顿玉米糊糊——新屋还欠着债呢,虽然都是欠亲戚,老李头最要面子的人,也是心焦的很。

心焦的好啊。

那新屋的泥沙里头,可是有不少他爹娘的汗水,人都熬干一圈,最后居然捞不着半间房,能不叫人生气吗?

“对了,娘,你的冬笋钱。”

李树和把6块8毛钱,掏出来递给他老娘。

这是老娘卖力去竹园挖的,锄头柄给老茧又磨厚一层,他可不会贪掉。

林云芳一个农村妇女,很少有赚到钱的时候,以前上山采东西,也是李老奶卖了把钱收起来,到不了她手里。

这一下子收入6块8,她整个人都在冒泡泡,惊喜极了:

“咋卖了这么多?”

李树和就把搭着野鸡卖的办法,给她说了。

林云芳眼睛越听越亮,野鸡5块钱一只,笋也卖到1毛3一根,儿子这生意经念的好啊。

她轻轻拍了拍李树和的后背:

“你还真是块料子。”

“那可不?你有空再去挖一点,我隔天套着野鸡,还要去城里呢。

哦对了,我今天还下大河滩了,弄了几条鱼,挣了12块钱——喏,买了米面。

反正今天没往出钱,都从卖的钱花的,还剩下48呢。”

李树和现在挺喜欢跟家里人报账的。

因为他能感受到,随着他每天进账几十块,林云芳心就越来越定,虽然是租的屋子,虽然吃肉吃鱼吃精粮,花费多了不少,但她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安稳。

心一定,人气色都好起来。

不再是那种青白脸色,疲惫的不得了的样子。

李树和看着她的模样,有时候都觉得,重生一回,能叫老娘吃上饱饭,吃上肉,就差不多了,其它的也不那么重要了。

林云芳忍不住笑,又白了一眼李德勇:

“你忙十几天,也就挣个2、30,还不抵我儿子半天挣的,有什么牛的。”

这真是没道理。

李德勇现在话明明更少了,哪里牛了。

“你厉害,行了吧?你生的好儿子。”

“本来就是。”

林云芳也知道自己没啥道理,说了一句,就拎着布口袋进家了——米缸和面缸,都是放在一楼他们俩的房间。

晚上还是吃的三合面馍馍。

不过林云芳已经说好了,明天开始,放一半白面——这差不多就是上一辈子粗粮馒头的水平了。

健康。

一家子就着昨天的红烧肉,还有一碗冬笋汤,吃的美滋滋。

两个小的,随着鱼啊肉的吃下去,而且也不用喝稀饭了,天天都能吃干饭。

头发眼见着开始服帖起来,眼睛也清了,乌溜溜的。

特别是李树平,还没抽条,腮帮子都开始有肉了。

吃完饭,坐着消食的时候,有客人上门了。

李德勇赶紧把人迎进来。

李道全。

大队的民兵队长。

他其实也是李家的族亲,不过都不知道几代了,早算不上亲戚。

“雪花婆这屋子是挺好啊。”

李德勇给他倒了杯茶:

“人军官儿子修的,能不好吗?你咋来了,有事?”

李德勇打算找他给李树和当老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没成想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李道全喝了口热茶,出了凉气,才说道:

“我们赶猪队,趁这会儿人齐,打算上山打野猪了,到时候正好跟队里的大猪一起宰了分肉,你家出不出人?”

这不是强制的活儿。

只是按照上河大队的规矩,只要上山的,不管最后有没有开枪,有没有中,都能分肉,还有10个工分拿。

野猪宰下来,一半归队里,一半上山的人分。

开枪打中的人,再拿个猪头、内脏,拿两个猪脚。

往年打个两三头猪,上山的都能分到几斤肉,不比队里分的少。

李德勇也是常上山的,点点头:

“我去,啥时候,你开口就是。”

“就后天早上四点,你拿着枪去滩场子,大概还是我们这些人,到时候一起上山赶猪。”

李德勇“哎呀”一声:

“那我去不了了,我没枪了,分家的时候,枪留在那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