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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生日宴还剩四天,我回到家,把属于我的一切,一件件装进行李箱。
那些情侣衣服、情侣牙刷、情侣杯子,全都被我小心翼翼地打包,却又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
每个物件都承载着一段曾经温柔的记忆,而我只能亲手终结。
打包完,我把箱子寄往母亲给的地址。
夜里,傅庭曜醉醺醺地推门而入,身上是浓重的酒气和若有似无的女人香。
脚步虚浮,却一看到我,就笑着朝我扑过来。
“宝贝......”他声音低哑,带着醉意的柔软,“你又在生我气吗?别这样,我想你了。”
我被他身上的酒味呛得发晕,下意识推开他。
他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瞬脆弱的迷茫,嗓音沙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为什么要推开我?”
我望着他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心脏一点点往下沉。
“傅庭曜,”我声音很轻,“是你先不爱我的。”
可他没听见。
只是靠在沙发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傅庭曜揉着额头坐起,神情茫然,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衬衫和一身酒气,似乎连自己昨晚做过什么都忘了。
换作从前,他应酬完回家,总会被我换好衣服、放好醒酒汤。
可如今,却什么也没有。
他洗漱完走到餐桌旁,我正在安静地吃早饭。
傅庭曜依旧用着那套惯性的温柔,伸手从背后环住我:“老婆,我的早饭呢?”
我微微偏头,避开他的怀抱。
“忘做了。”
他笑容一僵,眼底闪过一抹不安。
“昨晚的事......我在公司不是故意的。”
傅庭曜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小心翼翼的哄,“我不能得罪沈菲菲才那样说的。老婆,你别胡思乱想,别吃醋,好不好?”
我抬眸看着他轻声说:“好。”
傅庭曜愣住。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平静。
我以前的确是难过会哭,吃醋会闹。
可如今我连多一个表情都觉得浪费。
傅庭曜沉默了一瞬,突然伸手抱紧我,声音低沉疲惫:“老婆,晚上我们去温泉山庄,好不好?是我不好,最近太忙了。今晚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他总是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我心软。
可如今,这一招只剩下讽刺。
如果傅庭曜真的在意我,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个家早已空荡?
他轻吻我额头,像往常一样笑着出门。
我没拒绝,因为我确实也该去那里拆掉那枚同心锁。
那是八年前我们挂的,不取掉,总觉得晦气。
傍晚,我收拾好准备出门。
可傅庭曜一直都没有回来。
他发消息说:“临时出差,下次吧,老婆,乖,等我回来我们就去。”
我毫无波动看着这行消息,直接打开ins。
说起来傅庭曜还不知道我有ins账号,他总觉得我很老土,不会玩网上的东西。
所以才在网上那般肆无忌惮,觉得我根本不可能发现真相。
沈菲菲的ins上我刷新了一下,等我看清时瞳孔皱缩。
她发了一条新的帖子,内容是一张日期为今天的妇产科检查报告,文案居然是:
宝宝,爸爸妈妈很期待你的出生。
评论区傅庭曜的评论是第一条:
“爸爸会好好爱妈妈的。”
我快速地眨着眼睛,想压下崩溃的情绪。
我的孩子在无人问津的时候痛苦离去,沈菲菲和傅庭曜的孩子在众人瞩目的时候高调官宣。
傅庭曜和我说的所谓的“出差”,原来是去陪沈菲菲,和,他们的孩子。
我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难过了,可关掉手机,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我以前以为我无父无母,所以一直很期待有一个家有自己的孩子。
可我想要的家一直没有出现,我的孩子也因为沈菲菲而离我而去。
我用力擦去眼泪,没关系,现在的我已经有了真正的家人。
第二天,我独自驱车去了温泉山庄。
“抱歉小姐,今晚被人包场,暂不接待。”工作人员面露难色。
我皱眉:“被谁包场?”
“沈小姐和傅总。”
我怔在原地。
下一秒,不远处传来的笑声几乎刺破空气。
“傅哥哥,这里真漂亮。”沈菲菲的声音轻快。
傅庭曜的声音紧随其后:“这是我和你以前来的地方,还记得吗?我们那时说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他语气温柔得我几乎不敢相信。
原来他所谓的“忙”,是忙着重温旧梦。
我冷着脸把沈家的黑卡扔给工作人员。
对方打了个电话,很快低头恭敬地让开。
山庄灯光朦胧,温泉升起淡淡雾气。
我看见傅庭曜牵着沈菲菲的手,走向山顶。
他们停在一枚旧旧的蓝色心形锁前。
沈菲菲抬起手,笑着说:“傅哥哥你还记得这个吗?这是我们当年锁在这的。”
“当然记得。”傅庭曜语气温柔耐心,“我每年都来加固一次。菲菲,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他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唇。
沈菲菲娇嗔着推他,“那你不是每年都带别的女人来?”
傅庭曜笑了笑,眼底宠溺:“不必在意她,她不过是你的替代。我只是太想你,才会找个影子。”
我脚步一顿,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八年前,傅庭曜带我来这里告白。
那时,我看着那枚蓝色的心形锁羡慕地说:“他们一定很幸福吧,说不定已经白头偕老了。”
他替我拭去额头的汗,将我们的银锁扣在那枚蓝锁下方:“别羡慕,以后我们也会白头偕老。”
原来那枚蓝色的锁,从来都不是陌生人的。
那是他和沈菲菲的过去。
这些年,我们无数次故地重游,无数次路过我们的锁和这个蓝色锁。
我从没想过这枚让我羡慕了多年的同心锁,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过去。
傅庭曜,那些和我在一起的时刻,你都在想起谁呢?
你和我演戏,装作茫然不知的时候,是不是在嘲笑我的天真呢?
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孤儿,哪怕知道了真相也不会舍得离开你呢?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真切切意识到了医院的第十八通电话里那句“替身”的含义。
我没有上前,只是转身离开。
心口像被挖空,连愤怒都显得奢侈。
同心锁,不必拆了。
因为在那蓝色心锁下,早已没有我和傅庭曜那把锁的影子。
我立刻就订了回家的航班,当晚就坐上了飞机。
三天后我的生日宴。
我会让傅庭曜和沈菲菲,收到一份永远都忘不了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