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梅竹马十年,成婚五年。
曾经在月老庙对我立下一生一世一双人誓言的夫君,却明目张胆的把青楼的妓子带回府中过夜。
我叫来管家,把妓子送去尼姑庵。
“既然她伺候过王爷了,以后再也不可能再去伺候别人,就削发为尼送去寺庙,日日诵经祈福吧。”
当天晚上,夫君便把妓子接回护在身后,满脸怒色的唤来家丁。
“既然王妃喜欢诵经祈福,那么便把她的头发全部剃掉,让她跪在佛堂前给本王祈福七天七夜不可闭眼。”
寒风潇潇,冷冽的空气直往骨头里钻。
战随安眼眸中的寒意更甚。
“温若雪,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把如烟送去寺庙的?”
他步步紧逼,直到停在我的面前,面露凶光,咬着牙说。
我浑身颤抖,拳头攥得手心发白,微微颔首和他对视:“我是王府里的王妃,处置一位青楼妓子的资格都没有吗?”
战随安嘴角勾了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用力的捏住我的下巴:“青楼妓子?温若雪,别忘了我是从哪里把你接回来的!”
我呆愣了一下后,苦笑一声。
瞬间,心脏如同千万根针扎入,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是了,我有什么资格说她是青楼妓子呢?
五年前父亲在朝堂上站错了队,新皇登基后下令把我们府中从上到下121口人下了狱,男丁问斩,女子发卖。
而我,则被卖去青楼。
宰相的千金一夜之间变成了京城的名伶,一时间成为了轰动全城的话题。
在我的初夜被拍卖前,是战随安风尘仆仆的从塞外赶来。
连夜进宫求见皇上,用一身军功换来我的自由,并且请求皇上下旨赐婚。
我们的婚宴场面盛大空前,是他在世人面前宣告:我温若雪是他的妻。
我与战随安青梅竹马十年,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在我的生命中战随安占了全部,他亦然。
他曾在月老庙前虔诚起誓,此生唯我一人,人的一生很短,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爱我。
却没想到他说的爱一辈子只有短短的五年而已。
半年前,他在青楼中和林如烟春风一度之后,一颗心便都扎到了她的身上。
“温若雪,我只是把她养在府中,没有纳妾,这已经是给你最大的体面。”
“你出去外面随便问一个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
回忆拉近,曾经的山盟海誓如过眼云烟。
“若我是硬要把她送走呢?”我抬了抬眸,眼眶发红,心脏发紧,不死心的问他。
战随安却给了我一记最致命的凌迟。
“哼,这可不是你由你说的算。”
我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倔强的说:“若是你执意让她住在府上,那就先把我休了吧!我温若雪绝不与别人共侍一夫!”
战随按先是捂着嘴轻笑,似乎觉得我说的是天大的笑话。
随后嘴角的弧度又猛地垮了下来,眼眸中的冷光乍现。
“温若雪,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是本王的鬼,想离开我?做梦!”
不知是哪句话引来了战随安的不满,他皱着眉毛唤来小厮。
“既然王妃喜欢诵经祈福,那么便把她的头发全部剃掉,让她跪在佛堂前给本王祈福七天七夜不可闭眼。”
他的话说完,就上来了几位小厮,他们按着我,不顾我拼命的挣扎哭喊,粗暴的扯下我发间的珠钗,如海藻般的长发散落下来。
剃刀泛着寒光,映出战随安那张平静的脸。
看着我的发丝一缕一缕的落下,从始至终战随安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明明他平日里最喜欢把我的青丝绕在指尖细细亲吻把玩:“夫人,你这秀发像你的人一样,香极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被当众拔了簪子披头散发已经是极大的羞辱。
更何况我这王妃还被压着在一众家丁面前削了发,此后我在这王府里再无尊严可言。
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在我的手背上,灼烧得皮肤都发烫。
削完发之后,我便被小厮带进佛堂,战随安还命人看着我让我不停的诵经,也不许我合眼。
我自嘲的笑了笑,这就是我把他心尖上的人送走的代价,战随安一向是这样,对待旁人一直是心狠手辣,我却不曾想过,有一天我竟也会变成他的“旁人”。
七日期限结束之时,我虚弱的一头扎在地上,晕了过去。
待我醒来之时,我的侍女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这三天中,战随安日日都宿在林如烟的院子里,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过我。
我相信他曾经对我是真心,可真心瞬息万变。
我做了一个决定。
屏退所有的侍女,走到窗前吹了声口哨后,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从窗外飞来,稳稳的落在我的手掌心。
我用头碰了碰白鸽的脑袋,把一张纸条放入它脚上的小竹片内。
“团子,回去告诉师尊,若雪知错了,我想永远的离开这里,离开战随安。”
第二章
我是药谷神医的亲传弟子。
善于用药救人,更善于用毒杀人。
战随安在战场上多次负伤,还有一次伤势过重九死一生,只有还魂草能救他。
我便独自进入满是瘴气的沼林,最后在悬崖上采到了还魂草。
悬崖太过凶险,我脚下一滑,竟直直的从悬崖上摔了下来,幸好有一棵古树作为缓冲,我才没有摔得皮开肉绽,可右腿的骨头却是已经折断。
简单的用树枝固定之后,我便拖着一条断腿回到了家中,一刻也来不及停歇,就把利刃狠狠地插入胸口,接了半碗心头血。
是的,还魂草必须要配上药引才有效果,而这药引就是纯阳体质的心头血。
幸好,我就是纯阳体质。
幸好,我能救战随安。
把还魂草混着我心头血做成药丸后八百里加急命人送往边塞,战随安很快康复如初。
之后,我不断的炼药,把外人千金难求的补药、伤药不要钱似的往边塞送,只求他能身体康健。
可我却因此落下了病根,伤腿和胸口每逢阴雨天便钻心蚀骨的疼。
家中变故发生之后,我的师尊和师兄已经亲自下山来接我。
我却带着笑意和他们说:“随安已经请求皇上赐婚,我们过几日就要成亲了。”
师尊却不同意这门亲事,生了好大的气。
“混账!你现在整个心都搭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你可知如果他负了你,你可什么都没有了!”
我依然记得当时我的表情,我用最自信的表情对师尊说:“您放心,不会有他负我的这一天。”
师尊见我如初笃定自信,深深的叹了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随你去吧。”
“只是,药谷的规矩可还记得?”
“记得的,师尊请您施针吧!”
药谷的规矩,谷中所有弟子不可私自脱离药谷,若有违背者,罚99针噬魂针。
噬魂针霸道凶狠,专门攻击人身上最致命疼痛的穴位。
师尊的银针一根一根的往我皮肉中刺,疼得我冷汗直冒,嘴唇发白,惩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后来晕了过去,待我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师尊太过生气,已经先行一步回了药谷,只留下师兄在照看我。
“若雪,我把团子留在你的身边,若你后悔了可以让团子给我们送信,师尊现在只是在气头上,终归还是心疼你的。”
师兄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把团子放在我的手掌心。
“切记,药谷永远是你的家。”
团子很快就带回了药谷的消息,腿上的小竹节内有一张纸条还有几颗红色的药丸,上面写了几个小字:假死,药丸一日一枚。
我数了数,一共有十粒。
那就意味着,我还有十天就能永远的离开这里,离开战随安。
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面前的自己,倒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一般。
面色憔悴,骨瘦嶙峋,眼神之中丝毫没有一丝光亮,我似乎失去了很多我曾经最为珍视的东西 。
人人都说爱人如养花,可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呢?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爱上战随安是错的,和战随安成亲也是错的,还有他也是错的。
我垂着眉眼,轻轻的抚摸自己已经略有凸起的小腹。
我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刚开始发现这条小生命存在时我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要第一时间跑去告诉战随安。
可我却透过书房的绮户中看到战随安把林如烟抱在怀里细细亲吻,耳语厮磨间俩人衣衫尽褪,暖黄色的烛光氤氲满室。
他抬起头的瞬间和在屋外的我对视了一眼,只见到我站在那棵我们一起栽的合欢树下静静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