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第二天，我照常推开诊所的大门。

门外黑压压地围满了人，比平时赶集还要热闹。

但他们不是来看病的。

而是一个个举着手机，对着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就是她，那个黑心医生！”

“真没想到啊，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竟然干这种缺德事。”

“亏我以前还叫她林神医，真是瞎了眼！”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李莉莉站在人群最前面，化着精致的妆，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

她见我出来，立刻提高了音量，仿佛一个审判官。

“林晚！昨天的直播你看到了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没有理会她，目光扫过人群。

我看到了陈大爷，上个月他心梗，是我从鬼门关把他拉回来的。

我看到了王家媳妇，她难产大出血，是我给她输血，保住了她们母子。

还有我每个月都上门免费送药的孤寡老人刘奶奶。

可现在，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愤怒，甚至还有一丝快意。

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我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李莉莉：“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她一夜之间暴涨了几十万的粉丝数。

“不想干什么，就是替天行道，揭穿你的真面目！”

“你用假药欺骗我们村民，赚这种黑心钱，今天就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她身后的村民立刻跟着起哄。

“对！必须给个说法！”

“不仅要把这些年骗乡亲们的钱都吐出来，还要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费！”

我身后的药剂师小王气得浑身发抖，他是我带出来的徒弟，最清楚我的为人。

“我们什么时候用假药了？莉莉姐，你说话要讲良心！林姐为了这个诊所，连自己都快贴进去了！”

李莉莉嗤笑一声，满脸不信。

“她贴钱？谁信啊？我早就打听过了，她在这里十年，没日没夜地看病，肯定捞了不少钱！”

“再说了，我们村民的健康是无价的，她拿我们的命来赚钱，就该付出代价！”

“就是！必须赔钱！”

“把她赶出村子！我们村不欢迎这种骗子！”

人群的情绪彻底被煽动起来，一声声的讨伐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网络上的暴力更是变本加厉。

不知道是谁扒出了我的私人信息，辱骂的短信和电话像潮水般涌来。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连老人的救命钱都骗，不得好死！”

“用假药的庸医，祝你全家得癌症！”

“等着坐牢吧！我们已经联合起来向卫生局实名举报你了！”

更让我心寒的是，我在李莉莉的直播间里，看到了几个我曾经资助上学的贫困生的名字。

他们非但没有为我说一句话，反而跟着一起起哄，说我给他们开的营养品是“三无产品”。

我全心全意地守护着这个村庄十年，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背叛和唾弃。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而公式化的声音。

“是林晚医生吗？我们是市卫生局的。”

“我们接到了大量群众举报，反映你存在非法行医、使用假药等严重问题。”

“根据规定，请你立即停止一切诊疗活动，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脑袋嗡的一声：“停止诊疗？”

“对，立即停止。”对方冷硬地重复了一遍。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的诊所必须查封。另外，你本人也要随时准备接受问询。”

“林医生，这次的网络舆论影响非常恶劣，希望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挂了电话，我整个人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小王扶住我，眼圈都红了：“林姐，这群白眼狼！我们不干了！咱们走！这种地方不值得！”

我看着门口那些激愤的村民，和李莉莉那张得意的脸，心中一片悲凉。

现在走，不就等于承认我们心虚了吗？

“那怎么办？难道真要让他们把诊所封了？”小王急得快哭了。

我摇了摇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了我。

我原以为，医者仁心，能换来世道人心。

没想到，我十年如一日的善意，在他们眼中，竟成了可以随意践踏和抹黑的证据。

我对小王说：“既然他们要一个交代，那我就给他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