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没再去医院，直接回了家。

这个不到六十平米，被我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家，此刻却让我感到窒息。

我找出几个最大的编织袋，开始面无表情地收拾纪东海和纪升平的东西。他们的衣服、鞋子，所有属于他们的痕迹，我一件件往里扔。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升平”两个字。

我没接，直接挂断。

很快，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妈，爸手术结束了，在观察。你先别生气，我知道你很委屈，等我回去跟你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目光落在了客厅柜子上的相册。

那是我亲手做的，一本又一本，从他满月到他出国前，一张不落。我总觉得，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要好好记录。

手指抚过他穿着学士服，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我的心又被狠狠揪了一下。

我想起他留学那三年，近百万的费用，是我一天打三份工，累得低血糖晕死在后厨换来的。那时候我躺在冰凉的地上，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叫救护车，而是庆幸自己没耽误工时，没被扣工资。

我不敢告诉他我有多苦，怕他担心，怕他有心理负担。

可弹幕告诉我，他拿的是全额奖学金的公费名额，根本不用花钱。我那拿命换来的一百万，成了他和他那好爹吃喝玩乐、以及后来的创业基金！

我的儿子，拿着我的血汗钱，在国外和别人合伙创业，功成名就，却转身告诉我，他连工作都找不到。

真是天大的笑话。

下午我出去了一趟，回来一开门就愣住了。

纪升平竟然在家。

他穿着昂贵的衬衫，正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打量着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如今看来狭小又破旧的家。

看到我，他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迎上来：“妈，你去哪儿了？我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没理会他的问题，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平静地看着他：“说吧，你来干什么。”

纪升平大概没料到我会是这种态度，噎了一下，才欲言又止地开口。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妈，留学贷款都还清了，家里又不缺钱，你怎么又跑去做家政？今天的事，你要是不去澜庭水榭，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我讥讽地笑出了声。

没想到，绕了一圈，这事竟然也能怪到我头上。

我抬起眼，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纪升平，你留学，是学校的公费名额吧？”

“我给你的那一百万，去哪儿了？”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猛地一缩，眼神慌乱地躲闪：“妈，你......你听谁胡说八道？”

“胡说？”我冷笑一声，步步紧逼，“那三十万呢？你不是说找工作急用吗？怎么就变成了给你爸买别墅、买汽车的钱？！”

纪升平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白交加。

他见我油盐不进，脸上那点伪装的愧疚终于撕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烦躁。

他猛地拔高了音量，冲我低吼：“是！钱是我拿去创业了！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你对我很好吗？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我听你的！你那不是爱，是控制！”

“我告诉你，你对我差劲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