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一声“妈”，让一旁窦红娟的哭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在我和纪升平之间来回打量，随即，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惊慌褪去，换上了一副淬了毒的凶狠。

“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她猛地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骂，“好你个杨翠芬！你心机够深的，竟然跟踪我们到这儿来！”

我气得浑身发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所有的委屈、愤怒和背叛感在此刻轰然炸开。

我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骂我？你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我红着眼还想再打，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

是纪升平。

他拦在我身前，护着身后的窦红娟，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尴尬和不耐。

“妈！你别闹了行不行！”他压低声音，“爸还在急救室里，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安全！”

我的心像是被他这句话捅了个对穿，鲜血淋漓。

我看着他，看着我倾尽所有养大的儿子，此刻却像个陌生人。

“升平......”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告诉妈，为什么？”

纪升平躲闪着我的目光，一言不发。

他身后的窦红娟却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冷笑一声，开了口。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她不屑地上下打量我，“你自己不检讨一下，为什么你丈夫、你儿子，都不跟你一条心？”

检讨？

我需要检讨什么？

我这辈子，上孝敬公婆，中照顾丈夫，下疼爱儿子。为了这个家，我像头老黄牛一样，一个人扛下所有重担，一天打三份工，累得脊椎都变了形。

到头来，我落得个众叛亲离，还要我检讨？

我错在哪了？

巨大的悲恸淹没了我，我疯了一样，哭着捶打纪升平的胸膛：“你告诉我！你给我一个原因！为什么这么对我！”

纪升平被我捶得连连后退，脸上的不耐烦终于变成了厌恶。

“够了！”

他猛地将我往外一推，我脚下一个不稳，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瓷砖地上。

尾椎骨传来的剧痛，远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看都没再看我一眼，转身对着走廊尽头喊：“保安！保安！把这个闹事的疯婆子给我拖出去！”

很快，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强行把我往外拖。

我被扔在医院大门外的马路边，夜风一吹，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我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就在这时，眼前一行行熟悉的弹幕再次浮现。

【阿姨别哭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心疼死我了，这种白眼狼儿子和渣男丈夫，不要也罢！】

【对！阿姨站起来！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看着这些滚动的文字，我混乱的脑子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流。

是啊，哭有什么用？能换回真心吗？能换回我被骗走的血汗钱吗？

我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撑着发软的双腿，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儿子，我不要了。

但在彻底丢掉他们之前，我要把我给出去的，他们欠我的，一分不少地，全都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