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拍摄结束的当晚,陈清辞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不速之客——江慕辰。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倚在墙边,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看到陈清辞,他站直身体,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陈小姐,冒昧打扰。”
陈清辞微微蹙眉。她对江慕辰的印象不深,只在一些场合见过几面,知道他是江枕鸿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江氏集团任职,看起来比江枕鸿要温和好相处得多。但此刻,她身心俱疲,实在没有精力应付任何与江家有关的人。
“江二少,有事吗?”她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江慕辰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笑容依旧:“路过附近,想起陈小姐住在这里,顺便上来看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听说陈小姐最近工作很拼,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这种刻意的接近和关怀,让陈清辞心生警惕。她可不认为自己和江慕辰熟悉到可以让他“顺便”上门探望的地步。
“谢谢关心,我很好。”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没有邀请他进去的意思。
江慕辰却仿佛没有看出她的逐客令,继续说道:“我哥他……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陈清辞开门的动作一顿,心头涌起一股烦躁。她转过身,直视着江慕辰:“江二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劳你费心。”
她的反应似乎在意料之中,江慕辰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语重心长:“陈小姐,你别误会。我没有打探你们隐私的意思。只是……我哥那个人,你也知道,他习惯了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尤其是来自家里的压力,他从来不会跟外人说。”
“外人”两个字,他咬得并不重,却像针一样扎在陈清辞心上。
“林家那边逼得很紧,我爸的身体也不太好,集团里很多事情都压在我哥身上。”江慕辰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说道,“他有时候做事可能方式比较直接,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但那不代表他心里没有你。他只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陈清辞几乎要冷笑出声。用冷漠和利用来伤害一个真心爱他的人,这就是他的“身不由己”?
“江二少,如果你是来替你哥哥当说客的,那大可不必。”陈清辞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和他已经结束了。至于他的压力,他的身不由己,与我无关。”
江慕辰看着她决绝的表情,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陈小姐,你就没想过,我哥为什么偏偏选中你吗?仅仅是因为你足够‘合适’?”
陈清辞心头猛地一跳,抬眼看他。
江慕辰微微一笑,那笑容里似乎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有时候,看似无情的背后,或许藏着更深的原因。我哥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至少,对你是不同的。”
他说完这句似是而非、引人遐想的话,便不再多留,礼貌地点了点头:“不打扰陈小姐休息了,告辞。”
看着江慕辰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陈清辞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江慕辰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在她原本已经决定沉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为什么偏偏是她?
看似无情的背后,藏着更深的原因?
他对她是不同的?
这些话,像魔鬼的低语,不断在她脑海里回响。明知这可能是江慕辰的离间计,或是江家内部斗争的某种手段,可她心底那点卑微的、不肯彻底死心的期待,还是被悄然勾了起来。
万一……万一他真的有什么苦衷呢?
万一他的冷漠,只是一种保护色呢?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理智。
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内心充满了痛苦的挣扎和矛盾。
她恨他的利用和冷漠,可心底深处,却依然残留着对他的爱意和不舍。江慕辰的这番话,无疑是在这片残骸上,点燃了一簇危险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她该怎么办?
是继续坚守尊严,彻底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泥沼?
还是……再去试探一次,赌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赌他那冰封的心深处,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丝,属于她的、不同的温度?
夜色渐深,公寓里一片寂静。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和她自己混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一场新的、更加煎熬的内心风暴,才刚刚开始。
陈清辞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那簇危险的火苗。或者说,她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成为一个“棋子”。她需要一個答案,一个能让她彻底死心,或者……让她找到一线生机的答案。
几天后,一个商业地产项目的开幕酒会,她得知江枕鸿会出席。这或许是一個机会,一個在相对公开、又能有机会单独说话的场合。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选了一条宝蓝色的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如玉,气质冷艳。她需要盔甲,需要以此来武装自己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酒会觥筹交错,名流云集。陈清辞的出现,依旧吸引了不少目光。她端着酒杯,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枕鸿正与几位商界大佬交谈,一身深蓝色暗纹西装,身姿挺拔,言谈间从容不迫,唇边噙着那抹惯常的、温和而疏离的笑意。他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那晚争执的影响,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无懈可击的江大状。
陈清辞深吸一口气,端着酒杯,径直走了过去。
她的出现,让那几位正与江枕鸿交谈的人微微一愣,随即都露出了了然客套的笑容,寒暄几句,便识趣地散开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站在相对安静的角落。
江枕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难辨。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语气平淡:“肯见我了?”
陈清辞忽略了他话语中那丝几不可查的嘲弄,仰头看着他,直接切入主题:“江枕鸿,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对我,有没有过哪怕一刻,是真心的?不是利用,不是棋子,只是单纯地,因为我是陈清辞?”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这是她最后的孤注一掷。只要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哪怕只是瞬间的犹豫,她或许……或许都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江枕鸿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强装的镇定下,无法掩饰的紧张和期待。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手术刀,剖析着她每一丝情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周围喧嚣的人声,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然后,陈清辞看到,他唇角那抹温和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冰冷,更加……残忍。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清晰而缓慢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