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全场一片死寂。

沈轻歌说的这些事,有些是她信手拈来,有些是这个世界自动补全的设定,真真假假,却精准地打在了刘干事的七寸上,让她百口莫辩。

光是“吃回扣”和“伪造发票章”这两条,就足够她喝一壶,根本忘了自己是要来捉奸了。

刘干事彻底慌了神,嘴唇哆嗦着,指着沈轻歌“你……你……”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沈轻歌说的,全是她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周围的人群哗然,看向刘干事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怀疑和鄙夷。

这细节太具体了,不像编的。

沈轻歌趁热打铁,转向众人,眼泪恰到好处地涌出。

她人生得漂亮,又语带悲愤,“我和顾主任是受害者!顾主任是正人君子,他为了保持清醒,不惜用冷水浇自己!结果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来抓我们游街?”

她这番操作堪称行云流水,先是用无人知晓的隐私震慑顾峥,让谨慎的顾峥潜意识里开始相信她,再是用无法辩驳的细节直接炮轰真凶,瞬间扭转了舆论。

顾峥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个战斗力拉满的女人,眼神有点复杂。

“够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闻讯赶来的党委书记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现场,目光在惊慌失措的刘干事和虽然狼狈却昂首挺立的沈轻歌身上扫过。

“把刘金花同志先带下去,配合调查!”书记一挥手,脸色严峻,“顾峥同志,沈轻歌同志,你们先回去,等待组织调查结果。在结论出来之前,不要私下议论,相信组织会查明真相。”

一场闹剧竟以这种方式结束,看热闹的众人作鸟散。

***

回到机关大院,沈轻歌被安排在自己的办公室等候调查,实际上就是变相的禁足。

沈轻歌坐立难安,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她不知道书记会怎么处理刘金花,更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原主是个没背景没根基的基层人员,在这种风波里,就是最容易被牺牲的那个。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有人来叫沈轻歌去一趟,说是顾主任有事。

来了,秋后算账。

顾峥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间,门上挂着“市府办副主任”的牌子。

办公室很大,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占据了主要位置,桌上文件堆得整整齐齐。顾峥就坐在桌后,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头发半干,更显利落。

他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翻阅着一份文件,空气里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轻歌紧张地攥着衣角,顾峥的气场太强了,面对这个被一笔带过的大boss,她根本拿不出亲妈的气势啊。

“坐。”顾峥终于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沈轻歌乖乖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像个被点名的小学生。

顾峥将手里的文件合上,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一双深邃的眼睛终于抬了起来,直直地看向她。

去了一趟医务室,过于生猛的药效已然消退不少,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他也能更加冷静地复盘今天的事。

“沈轻歌,十九岁,滨城纺织厂子弟,高中学历,顶替你母亲的职位进入政策研究室实习。”他缓缓开口,陈述着她的基本信息,像是在核对一份档案。

沈轻歌点点头,没敢说话。

“联谊会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沈轻歌眼眶一红,酝酿好的情绪瞬间到位,声音带上了哭腔:“顾主任,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不知道水里有药,我当时看到您也好像不舒服,就想着好心给你倒杯水,想扶您去休息……”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顾峥的表情。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好心?”顾峥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弄,“无论是不是刘金花指使,药,是你下的。杯,是你递的。这件事,本身性质极其恶劣!”

他看着她瞬间煞白的小脸,继续冷声道:“如果我们今天真的……沈轻歌,你就没想过后果?还是你觉得,用这种手段,我就必须对你负责?”

沈轻歌猛地抬头,眼眶一下就红了,这次不是装的,是真心委屈和后怕。

都差点被拉去游街批斗了,谁能不怕啊。

“我没有!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但我从来没想过用这个逼你负责!我、我就是……就是……”她语无伦次,急得眼泪直掉,“我知道我错了,你要骂要罚我都认!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她哭得浑身发抖、是真的知道怕了的样子,再联想到她急中生智破局的举动,顾峥胸腔里的怒火奇异地消散了些。

他厌恶这种算计和失控,但她似乎又和想象中那种一心攀高枝的不太一样。

不然她大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赖上他,不必铤而走险揭发刘干事。

“刘金花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才是真正的核心。那些关于回扣、假发票、小舅子文具店的细节,精准得不像是临时编造。

来了,送命题。

沈轻歌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肩膀微微颤抖,摆出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我就是当时太生气了,脑子里突然就冒出那些话,我就是胡说八道的……”

她把一切都推给了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不离谱的解释。

顾峥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久到沈轻歌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你跟张景明又是什么关系?”

沈轻歌的哭声一顿,大脑飞速运转。

这题超纲了,怎么编?

“我……我当时烧糊涂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张景明是国企的技术骨干,也是我们研究室的重点观察对象,我前几天刚写了他的材料,脑子里都是他的名字……”

她胡乱编着理由,发挥原主娇气包的人设优势,采取装傻充愣+死不认账的策略。

反正当时情况混乱,她完全可以推给急中生智和狗急跳墙。

顾峥冷哼一声,显然不信,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骤然增强。

“那你脑子里,还冒出过什么别的东西吗?”

沈轻歌猛地抬头,她知道,他在问那个牙印的事。

她嘴唇哆嗦着,救命啊,这大佬太难糊弄了。

都说是你妈了,咋还不信呢?

但是沈轻歌肯定不能说这话,她现在人微言轻,暂时还不想死。

就在她准备继续装可怜蒙混过关时,办公室的门被“砰砰砰”地敲响,声音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