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总算收了些狂劲，化作细密的雨丝斜斜织着，把夜色里的城市晕染成一片朦胧的水墨。侦探事务所的台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窗，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一团晃动的光晕，和窗外渐次亮起的街灯缠在一起，说不清的暧昧又诡异。
林羽把两枚徽章的照片并排铺在桌面上，指尖捏着放大镜，一寸寸地比对细节。父亲留下的那枚，边缘刻着“忠诚、正义、使命”的英文缩写，金属表面被岁月磨出了温润的包浆，摸起来带着些微涩感；而流浪汉尸体上搜出的这枚，“LUCIFER”的字母纹路刻得锋利，边缘连点氧化的痕迹都没有，一看就是近期才铸出来的新东西。可奇就奇在，两者的雄鹰造型、橄榄枝的比例，甚至徽章背面编号的刻印方式，都和二十年前警方定制的老款式分毫不差。
“师哥，这玩意儿会不会是仿的？”赵磊坐在对面，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声音里满是困惑，“老徽章的样式又不算机密，想仿造一个应该不难吧？”
林羽放下放大镜，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过，目光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不像。这种编号的刻印工艺，十年前就已经淘汰了。而且你看这儿——”他指向照片上徽章的鹰喙处，“原版徽章的鹰喙内侧，有个毫米级的‘警’字暗记，仿制品根本做不到这么精准的细节复刻。”
他起身走到文件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积了灰的铁盒。铁盒表面锈迹斑斑，打开时发出“吱呀”一声陈旧的响，像是在抱怨被打扰了沉睡。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一枚和照片上极为相似的雄鹰徽章静静躺在中央，正是父亲失踪前留下的遗物。林羽把徽章拿出来放在桌上，和照片一比对，除了边缘的文字和暗记，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枚徽章是我父亲失踪前随身带的，当年他追查的‘幽灵组织’，就以堕落天使为象征。”林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被灰尘呛到了，“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到类似的东西。”
赵磊凑近了细看，眼睛瞪得溜圆：“难道那个流浪汉和‘幽灵组织’有关？可一个流浪汉，怎么会有这种特制的徽章？”
“这正是关键。”林羽拿起青藤巷案的尸检报告，指尖在“DNA高度同源”几个字上顿了顿，“死者和我同名同姓，外貌、身份信息全对得上，甚至DNA初步比对结果也显示两者高度同源。这种情况，要么是双胞胎，要么是……克隆人。”
“克隆人？”赵磊猛地坐直了身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响，“这也太科幻了吧？现实里怎么可能做到？”
“没什么不可能。”林羽的目光变得锐利，像手术刀一样剖开迷雾，“‘幽灵组织’当年就涉嫌非法搞基因实验，只是一直没抓到确凿证据。如果死者是克隆体，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是实验失败后的清理，还是……冲着我来的警告？”
他的指尖划过死者脖颈处的勒痕照片，勒痕呈水平环状，宽度约0.3厘米，边缘整齐得不像话，没有一点挣扎留下的凌乱痕迹，一看就是专业手法。“凶手对力量的控制太精准了，死者很可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害的。现场干净得像被舔过一样，没有任何痕迹，说明凶手反侦察能力极强，甚至可能熟悉警方的勘察流程。”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屏幕上跳动着法医室的号码，林羽接起电话，原本就凝重的脸色，此刻更沉了几分。
“林侦探，青藤巷案的死者体内，检测出微量特殊生物碱，初步判断是致幻剂成分，这玩意儿市面上根本见不到，我们正在做进一步的成分分析。另外，死者西装内袋里的纸条，除了那串数字，背面还有个极其微弱的压痕，用红外扫描显出来了，是个‘钟’字。”
“钟？”林羽的瞳孔猛地一缩，脑子里瞬间闪过赵磊提到的废弃钟表厂，“难道两起案子的关联点，就在这儿？”
他挂了电话，把纸条翻过来，对着台灯调整角度。果然，在纸条边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钟”字压痕，显然是死者写数字的时候，笔尖太用力，不小心在背面留下的痕迹。
“走，去钟表厂。”林羽迅速起身，抓起椅背上的风衣披在肩上，动作干脆利落，“这个‘钟’字，很可能是死者留下的关键线索。”
赵磊连忙跟上，脚步有些匆忙：“可是师哥，钟表厂我们已经勘察过了，没发现其他线索啊。”
“那是因为我们漏了细节。”林羽的脚步没停，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死者体内的致幻剂、徽章上的‘路西法’字样、还有这个‘钟’字，都指向‘幽灵组织’。他们既然选在钟表厂弃尸，肯定留下了什么，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
两人驱车赶往城南的废弃钟表厂，雨已经停了，夜色里的厂房像个巨大的黑色怪兽，趴在那里，透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厂房大门早已锈得不成样子，警方贴的封条还完好无损。林羽推开虚掩的侧门，一股腐朽的铁锈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厂房里一片漆黑，赵磊打开手电筒，光束在空旷的厂房里扫来扫去。满地的废弃零件、生锈的机器设备，还有散落的钟表残骸，在灯光下投射出一个个扭曲的影子，像是藏着无数秘密。
“当年这儿是全市最大的钟表制造厂，十年前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之后就一直空着。”赵磊一边走一边介绍，“死者的尸体，就是在厂房二楼的钟楼里发现的。”
两人沿着陡峭的楼梯爬上二楼，钟楼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林羽打开随身携带的紫外线灯，紫色的光束扫过地面和墙壁。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目光定格在墙角的一处痕迹上。
那是一个极其微弱的荧光反应，呈圆形，直径大概5厘米。“这里曾经放过什么东西。”林羽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痕迹，“荧光反应是残留的致幻剂成分，和青藤巷案死者体内检测出的一致。”
他用棉签轻轻提取了痕迹样本，然后继续用紫外线灯照射。在钟楼的齿轮组后方，又发现了一个同样的荧光痕迹，旁边还有几道细微的划痕，像是某种金属物品被拖拽时留下的。
“赵磊，查一下这家钟表厂倒闭前的股东信息，尤其是有没有和‘幽灵组织’沾边的人。”林羽的声音在空旷的钟楼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响，“另外，联系法医室，把这里提取的样本和青藤巷案的进行成分比对。”
赵磊立刻拿出手机记录，笔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好的师哥。对了，那个八音盒，我们也做了详细检测，发现内部齿轮上刻着一串微型编号，和钟表厂当年生产的高端八音盒编号格式一模一样。”
“果然有关联。”林羽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很可能就是解开这些谜团的钥匙。她死死攥着八音盒，嘴里哼着诡异的曲调，说不定她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他走到钟楼的窗户边，推开积满灰尘的窗户。夜风带着雨后的潮湿气息涌进来，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可这片废弃的厂房却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藏着不为人知的罪恶。
林羽握紧了手中的样本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青藤巷的克隆死者、钟表厂的流浪汉、刻着“路西法”的徽章、诡异的八音盒和数字密码，这两起案子像两张交织的网，正一步步把他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幽灵组织……”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坚定，“这次，我一定要把你们揪出来。”
夜色渐浓，钟楼里的齿轮在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转动声，像是来自远古的叹息，诉说着被掩盖的真相。而林羽知道，一场更加凶险的调查，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