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溪和云墨回来时,日头刚落。
见江澈正安静坐在廊下,朝着他们的方向微微扬着唇角,云溪心头莫名一跳。
这男人是真的俊,尤其此刻唇角微扬的样子,倒让人好奇,他那双眼睛睁开时,该是何等模样?
若当初他醒来时不是凶巴巴地掐着自己的脖子,而是这般笑着,或许……
她甩了甩头,都要走了,想这些做什么。
终究是有缘无分,往后大抵再难相见了。
“要不要泡个澡?” 她走上前问。
泡澡?
这丫头是来真的?
江澈心里一紧,到了嘴边的斥责却化作一句低低的“好”。
这些日子只匆匆擦过身,确实该好好洗一洗了。
“那我去烧水。”
云溪转身进了灶房,顺手把自己的浴桶搬到了云墨的房间。
往常她绝不会把私用的浴桶给旁人,可今晚过后,她就用不上了,给便给了吧。
江澈坐在屋里,听着一桶桶热水倒进浴桶的哗啦声,手心竟微微冒汗。
不过是洗个澡,怎会慌成这样?
云溪扶着他的手臂走到桶边:“你自己进去吧,床沿上有干净帕子。”
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门。
江澈褪去衣物泡进桶里,手触到桶壁时,忽然意识到这是她日日在用的东西。
往常此刻,该是她在里面……
热气混着这点心思,让他本就发烫的脸颊更烧得慌。
趁着他泡澡的功夫,云溪正悄悄打包值钱的小件。
又要逃亡了,她望着小院里熟悉的草木,鼻尖微微发酸。
可转头看见乖乖坐在脚边的云墨,心里又定了定。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就当是去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吧。
江澈洗浴完毕出来后,云溪撤了水桶,换了新被褥:“往后你还是睡床上吧,被褥换过了。”
“好。” 江澈抓着桌沿的手指紧了紧,暗自庆幸方才没狠心不告而别,否则这丫头该多失落。
晚饭后,云溪没多说什么,只道:“你先睡吧,晚些时候那位姑娘会过来。云墨今晚跟我睡。”
事已至此,江澈知道多说无益,只应了声“好”。
心里却反复敲着警钟:即便……即便真动了心,今晚也得克制住。
该跟她把话说清楚,让她等自己。
看着江澈躺到床上,云溪轻轻带上房门。
背起行囊,牵着云墨走出院门时,她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小院,泪水无声滑落。
永别了,芳璃村。
......
天色渐晚,江澈不安地躺在床上。
那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来?
他的时间本就不多,心里像揣着团火,越等越躁。
忽然,房门被轻轻推开。
来了!
江澈的手无意识抓紧了被褥。
王巧凤提着煤油灯进来,一眼就瞧见床上被褥勾勒出的宽肩窄腰,再看那露在外面的脚掌快抵到床沿,心里暗惊:
我的个乖乖,芳璃村竟有这般八尺高的汉子!
她知晓这男人眼伤未愈,正好方便行事,得赶在他眼睛好之前把事办了。
放下灯,她掀开被褥就上了床。
江澈只觉被褥被掀开,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
可那人一上床,床铺猛地往下沉了两分,鼻端萦绕的气息也绝非那丫头身上的清浅草木香。
“你是谁?”
江澈霍然坐起,本想伸手去擒,又猛地顿住。
万一真是她呢?
王巧凤借着灯光打量他,见他蒙着眼布也掩不住那份清俊,心里更痒了,笑道:
“跟你来相会的姑娘啊,云溪那丫头没告诉你吗?”
女人的声音像道惊雷劈在江澈头顶。
那丫头说的竟是真的?真有另一个姑娘来……找他 “帮忙”!
打击来得太突然,他一时竟忘了反应。
王巧凤的身子猛地压过来,江澈躲闪不及,被隔着被褥结结实实压住,像座小山压顶。
饶是他武功高强,一时竟也挣不脱。
他使出全身力气,才将女人推到一边。
“正如云溪那丫头所说,性子够烈啊。”
王巧凤笑着又要凑上来,江澈借着巧劲挣脱,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带着十足的狠劲,几乎要捏碎骨头。饶是王巧凤皮肉厚实,也疼得“哎呦哎呦”直叫。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王巧凤是个能屈能伸的,见打不过便赶紧求饶。
“主子,发生何事了?”
追风本就隐在暗处等候,听到动静立马冲进房内。
看到床上竟躺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惊得目瞪口呆。
“你是谁?” 江澈怒声追问。
“我是这村里的王巧凤,” 她理直气壮,“本就是云溪那丫头引荐的我,你发什么火?快放开我!”
捏着这女人肥嘟嘟的手腕,江澈只觉得羞愤到了极点,半点不想接触,猛地松开手。
他咬牙切齿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是云溪那丫头把你卖给我的啊。” 王巧凤揉着腕子道。
“什么?” 江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旁的追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里暗自咋舌:云溪姑娘竟把主子给卖了?
王巧凤没瞧见他们的神色,自顾自道:
“我想找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借种生个孩子,云溪说你答应了,说先相处相处,合适了就水到渠成。如今你这般凶做什么?”
江澈简直要气笑了。
是,他是答应过,可也没说对象是旁人!
他捏紧拳头,指节泛白:“她在何处?”
“早走了,” 王巧凤一脸坦然,“这房子和田地都归我了。”
“走了?” 江澈心头一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收了你多少银子?”
“一百五十两,连房子带地,还有……” 王巧凤故意顿了顿,“顺便把你‘捎’给我了。”
江澈只觉气血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
合着他竟是买一送一的赠品?那丫头,竟把他当物件一样“捎”给了旁人。
追风在一旁死死抿着嘴,肩膀却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显然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江澈猛地探身从床头摸过一叠银票,拍在王巧凤面前:“拿着,这房子和地,我买了。”
王巧凤数了数,咋舌:“用不了这么多,我才花了一百五……”
江澈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压抑的怒火:“叫你拿着就拿着,本......本就值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