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到满地猩红的血，罗湘头痛欲裂。
她看向竹二，袖中五指拢起：“那也烦请阁下回去替我转告崔姑娘一句。”
竹二抬起下巴，未搭话。
罗湘并不恼，只笑：“照临重伤初愈时，我曾与他说过他与崔姑娘的过往。”
“只是照临他说了，既然能忘记，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说罢，罗湘一挥手：“送客。”
任谁都能听得出她语气忽变的森冷。
随后，罗湘便站在门前。
耳边还传来婢女胆怯地低着头：“姑娘，从金玉坊请来的唱戏师傅，这会儿已在了后院。”
罗湘冷眼看着竹二被一群家仆给轰赶出去后，这才觉着胸口的恶气散了些。
她甩袖，声斥：“还不领路！”
——
百花巷内，人声鼎沸，人流如织。
马车缓缓驶过街巷，百姓听到马嘶声纷纷侧让。
一双白皙的手从帘中探出，露出张娇俏的脸来，在看清不远处匾额上的“钗横凤”三字后，又立即欢喜地缩了回去。
“锦姐姐，咱今日要去的竟是钗横凤？”
崔锦棠将口中的甜糕吃下，笑着点了头：“是。一会儿要是有看上的，便同掌柜的说一声，好让人给你送回去。”
裴家三姑娘裴盈，惊喜地叫了声，便亲热地拉着崔锦棠的胳膊撒娇。
“那我今日可要好好挑，好在后日容妃娘娘的宴上，狠狠气那李烟一回！”
崔锦棠瞧了眼她，替她扶了下鬓边的珠钗，轻声道：“旁人不知我与钗横凤掌柜的关系，你可别到时候给我全抖落出去了。”
裴盈嘻嘻笑着，回头飞速瞧了眼闭眼休息的裴照临，学着崔锦棠的样子，应得轻声：“姐姐放心，盈儿的嘴可严了！”
现下京中贵女，皆以抢到钗横凤新品为傲。
但凡抢到一只珠钗都能炫耀许久，更别说是那些陈列在柜中的非卖品。
听闻皇室公主都曾施以百金，这钗横凤的掌柜连瞧都没瞧一眼，便将人赶出去了！
她家锦姐姐竟与这掌柜是好友关系，这要抖落出去，怕是这些贵女们一个个都要眼红心热求着她家姐姐了。
裴盈一想到那场面，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
额间突然被点了一下，裴盈立马从幻想中脱离出来。
茫然抬头，便见崔锦棠已与裴照临早已下了马车，此刻正都瞧着她。
崔锦棠疑惑地喊她：“傻笑什么呢，钗横凤到了。”
裴盈嘴角的笑容愈发大了：“来啦！”
自顾自便跳着就下了马车，还对裴照临伸来的手嗤之以鼻。
“阿兄，莫挡路。”
给裴照临听无语了，气笑了。
慢吞地收回手，负手而立，看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钗横凤”三字，眉峰微蹙。
旋即便听到身后传来声响：“裴大人可记得此处？”
裴照临回首，便见崔锦棠正挑眉示意他。
他沉默，记是记不得了，但这这匾额上的字，他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
崔锦棠也不为难他，领着他便入了钗横凤。
钗横凤内流光溢彩，便是一张椅子，都是用着镂花的象牙制成。
更别提那些令钗横凤为生的珠钗首饰，精美异常。
“钗横凤侧倚斜鬟，一缕春红上指尖。”
崔锦棠停顿片刻，看着他道：“这是钗横凤的由来。”
裴照临听罢，淡声评价道：“轻浮。”
崔锦棠忽然笑了。
她站在石阶上，微微侧头看着他，问道：“裴大人可还记得，这首轻浮的诗是何人所作吗？”
裴照临不甚在意：“不记得了。能做出这样的诗，想来也是些籍籍无名之徒。”
崔锦棠眼中笑意不减反增，赞同地点头：“裴大人说的极是。”
她的模样生得极好。
肤色如雪，青黛色的眉，笑起来时更是眼尾微弯，眼波清亮，容貌昳丽，仿佛是浓墨画一般氤氲染开，漂亮得惊人。
裴照临看着她灵动狡黠的模样，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挑眉诧异：“我写的？”
“呀，裴大人好聪明呀。”
崔锦棠的面上掠过一丝做作的讶异：“可是裴大人，轻浮呀~”
尾音被女子拉长，听着更觉多了几分灵动的狡黠气。
裴照临被她阴阳怪气了一脸，居然还生不出半分恼怒的气。
一垂首，忽地察觉到身旁多了一道热烈的视线。
他侧首，便见不知将刚才的话听去多少的裴盈，此刻正左右扭着脖子，学着方才崔锦棠的语气：“轻浮呀，阿兄~”
同她站在一处，来迎客的钗横凤掌柜，连忙低下了头去，可嘴角却是下不去一点。
裴照临双眼微眯，不自然地轻咳两声，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散去。
“今日你的珠钗又不曾丢，也不知跟过来做什么？”
不敢还嘴的裴盈，嘴张了又张，无声地骂骂咧咧。
鸟语花香。
只敢不满地拉着崔锦棠，嘟着嘴都能挂油壶。
掌柜地拱手作揖，客气地喊了声：“崔姑娘。”
崔锦棠安抚了一下裴盈，向掌柜说明来意。
“此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如若可以，我还是想重新制一对。”
闻言，掌柜面露为难：“不敢隐瞒姑娘，前些日子恰好撞上梅雨时节，阁内下人粗心大意，不少纸张都受了潮气，迫使笔墨晕染开，许多细节处都是瞧不清了。”
掌柜看到一旁的裴照临眼前一亮：“正巧今日裴大人也在，崔姑娘想要重新制一对，不如请裴大人重新再画一副？”
掌柜的声量不小。
霎时，数道目光齐聚在裴照临的身上。
裴照临藏在袖中的手刚转动一下，肩颈处顿时传来阵阵刺痛。
这是昨日驾马时，牵扯出的，在江南受的旧伤。
裴照临并未多想，出言拒绝：“今日我不便作画。”
随后侧首冲着崔锦棠说道：“你瞧瞧旁的，可有喜欢？”
崔锦棠神色不变，只微微叹了口气：“好。”
她装模作样地随着掌柜转了一圈。
裴照临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她始终神色淡淡。
思忖片刻，刚开口：“若没有喜欢的，那我......”
“大人！裴大人！”
小厮的喊声充满惊慌，一路从钗横凤外踉踉跄跄地跌了进来。
“噗通”一声便跪到在了裴照临的面前。
“姑娘方才练戏时不甚瞧见了张奶娘浑身是血的模样，直接吓得发了癔症！这会儿请了大夫也不见好，还请大人快救救我家姑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