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更新时间:2025-11-11 03:42:40

第8章

玉罕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一种被彻底碾碎后认命般的决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回忆如同毒蛇,噬咬着玉罕的神经。

她曾是勐卡县乃至整个德宁州的骄傲。她曾以全州状元的成绩考入省城重点大学的化学系,专攻天然产物化学与提纯工艺。村里人称她为傣族寨子飞出的金凤凰。

可她总是谦逊地把自己比作是一只蝴蝶,顶多算得上一只孔雀。

在校期间,她以优异的成绩被报送到该专业的研究生。要不是家里实在太穷,再读个博士对她来说也都轻而易举。

她的导师曾断言,这个傣家姑娘灵巧的双手和敏锐的嗅觉是为实验室而生的。毕业时,几家大型制药厂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然而,家庭的羁绊让她选择了回乡。

母亲岩温多年积劳成疾,患上了严重的心肺病和风湿,需要人贴身照料。

玉罕回到了熟悉的边境小城,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在县里的民族医药研究所工作。她梦想着用所学知识,从家乡丰富的植物宝库中,研发出能够治疗母亲的新药。

然后,命运就在此时对她露出了獠牙。

蝰蛇集团的一个爪牙,伪装成药材收购商接近了研究所。

在一次实验事故中,爪牙“偶然”见识了玉罕仅凭嗅觉就分辨出数种混合挥发性溶剂的惊人天赋,以及她对植物活性成分提取工艺的独到见解。

爪牙将他看到的一切详细向蝰蛇作了报告。

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玉罕家的竹楼被粗暴地撞开。几个蒙面壮汉制服了虚弱的玉罕,当着她的面将咳喘不止、苦苦哀求的母亲岩温粗暴地拖走。

为首的人丢下一部卫星电话声音冰冷地说:“想要你阿妈活命,就得乖乖按照我们老板说的做。”

玉罕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她被带到了那片隐藏在密林深处的罪恶之地。

一开始,蝰蛇没有立刻让她接触dupin,而是将她关进一个设施齐全、却如同金丝牢笼般的实验室。

实验室桌上放着最先进的仪器和一堆关于植物碱提取、有机合成的书籍资料,旁边是几份“冰毒”和“海洛因”的粗劣提纯工艺流程。

“看看这些垃圾。”蝰蛇第一次亲自见她,指着桌上那些资料,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我要的是更干净、更高效、更能让那些蠢货欲罢不能的东西。”

“听说你是这方面的天才?证明给我看看。你阿妈的药,她的命,就看你表现了。”

起初,雨罕是抗拒的。对于蝰蛇提出的要求,玉罕深知这种行为的后果。这也违背了自己当初在这个领域深耕的初衷。

但为了母亲,玉罕不得不将自己的学识和天赋,扭曲地应用在魔鬼的领域。

她改良了冰毒结晶工艺,大幅提高了纯度和稳定性;她利用边境特有的植物资源,试验出能掩盖dupin气味的天然溶剂。

最终,她甚至创造性地研发出那种将液态冰毒基液伪装成固体粉末的“普洱密码”技术——这成为了蝰蛇集团最核心的机密和最犀利的武器。

她成了毒巢不可或缺的“制毒师”。

然而,知识的扭曲运用带来的不是尊重,而是更深重的奴役。

每一次技术突破,都意味着母亲岩温能多得到一些续命的药物,但也意味着蝰蛇更紧的掌控和更严密的监视。

因为她对dupin特性的了解和伪装能力,蝰蛇还让她参与到运输环节,让她亲自押运最关键、风险最高的批次。

蝰蛇深知,只有将母亲这把刀悬在她头顶,才能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也才能确保这个掌握核心机密的人不会背叛。

为了母亲能够活下去,玉罕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蝰蛇交给她的任务,无数次巧妙地逃脱陆川的检查。

她不敢反抗,不敢逃跑,甚至不敢有异心,老老实实为蝰蛇卖命。

要不是这次被陆川识破,她很可能已经取得了蝰蛇的最大信任,让母亲接受最好的医疗。

她也知道,自己并非是蝰蛇的普通运毒马仔。

蝰蛇不会轻易放弃她,还因为她拥有的独特价值,以及她掌握的特殊制毒工艺。这种工艺,整个蝰蛇集团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本可以以此作为与蝰蛇谈判的筹码,但心软的她,无法接受母亲这根软肋。而蝰蛇正是抓住了这根软肋,换取了她的特殊制毒工艺和绝对的服从。

......

“哼!”黒蝎冷笑一声,按动了墙上的一个开关。

锁链再次嘎吱作响,将玉罕整个人从冰冷的水牢里拖了出来,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回到冰冷坚硬的地面。

随即,黒蝎“哐当”一声将囚室的门锁死。

玉罕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摸索着,颤抖的手指伸进湿漉漉的贴身衣物最深处,触碰到一枚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那枚孔雀银胸针。她紧紧地将它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仿佛是她在这无边黑暗和冰冷中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依靠。

胸针尖锐的边缘刺破了她的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却让她麻木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

泪水,混着脏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压抑着喉咙里翻滚的悲鸣。

“阿妈…对不起…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疲惫。绝望如同这厚重的囚室屋顶,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

但就在这无边的黑暗里,那枚紧攥在掌心的孔雀胸针,那尖锐的刺痛,却像黑暗中一颗微小的火星。

一道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光芒,在她空洞的眼底深处,极其缓慢地挣扎着,随后又重新燃起。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退无可退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为了阿妈,她必须活下去。

哪怕前方,是更深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