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妈…” 玉罕干裂布满血丝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母亲的病容,被蝰蛇爪牙看守的竹楼…这些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反复切割着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被陆川替换的“毒茶饼”被发现装了追踪器…丛林里惊险的逃脱…手臂被荆棘划破的伤口在脏水的浸泡下隐隐作痛…最后,还是被蝰蛇的人像拖死狗一样抓了回来。
“哐当!”沉重的铁门被猛地拉开,刺耳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一个精瘦的身影堵在门口,像一尊雕塑一样。他穿着黑色的战术背心,结实的手臂肌肉上布满新旧伤疤,他的眼神如同死水般冰冷。
他是蝰蛇的另一条恶犬,代号“黑蝎”。
黒蝎手里拎着一个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铁桶,一步步走进来,脚步声在地下室里格外清晰,仿佛他自身有千斤重。
“‘画眉’。” 黑蝎的声音沙哑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比咆哮更让人不寒而栗。
他走到玉罕面前,浑浊的眼睛像打量一件物品般扫过她全身:“疤脸栽了,货丢了,警察摸到了家门口。老板…很不高兴。”
话音刚落,他手臂猛地一扬。
“哗——!”
一整桶冰冷刺骨、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脏水,如同黑色的瀑布,狠狠浇在玉罕头上。
冰冷、污秽、令人作呕的液体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呛得她撕心裂肺地咳嗽,身体剧烈地挣扎扭动,铁链哗啦作响。
“咳咳…咳…呕…” 玉罕剧烈地呕吐,却只能吐出苦涩的胆汁。
黑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痛苦,仿佛在看空气。他走到墙边,按动一个生锈的开关。
“嘎吱…嘎吱…” 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下降。
“啊!”
冰冷!刺骨!
玉罕的身体被缓缓浸入那个齐腰深的水牢中,浑浊的污水瞬间将她包裹,冰冷如同万根钢针扎进皮肤。
水面漂浮着腐烂的草叶和污秽物,恶臭无孔不入。水牢上方是冰冷的铁栅栏,只留下她的头部勉强露在外面。
黑蝎蹲在栅栏边,捡起一根沾着污泥的木棍,用棍尖一下下戳着玉罕湿透的头发。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侮辱意味。
“疤脸的蠢,害了兄弟,也害了你。”
“老板再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一周,双倍的‘货’,还是‘老茶道’。”
黒蝎用木棍点了点水面:“成了,你阿妈继续吃药。不成…” 他顿了顿,冰冷的眼神像毒蛇一样锁定玉罕惊恐的瞳孔,“…老板说,这林子里的野狗,很久没开荤了。正好…母女俩,够它们饱餐一顿。”
“阿妈…不…”
玉罕的牙齿咯咯作响,黑蝎平静话语中蕴含的恐怖的画面,让她灵魂都在战栗。身体在冰冷的污水中渐渐失去知觉,只有心脏还在绝望地跳动。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玉罕的意识快要被冰冷和黑暗彻底吞噬时,铁门再次被打开。
这一次,没有粗暴的踢打,没有刺耳的咆哮,只有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入狭小的空间。
一个穿着深紫色丝绒唐装、拄着一根乌黑锃亮文明杖的瘦高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水牢边。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甚至带着几分儒雅。
但他那双眼睛——狭长、阴鸷,瞳孔深处仿佛淬着万年寒冰,看上去没有任何人类的温度,只有一种如同顶级掠食者打量垂死猎物般的冷漠和审视。
“蝰蛇”。
他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水牢中如同落汤鸡般的玉罕,眼神像手术刀一样,解剖着她的恐惧、绝望和虚弱。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水珠滴落的单调声响。
“画眉,” 蝰蛇终于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温和,却像冰冷的毒液注入玉罕的血管,让她瞬间僵硬,“我给了你机会。你母亲昂贵的药,是我在供着。她那条命,是我在吊着。” 他轻轻用文明杖的银质杖头点了点湿滑的地面,“可你,似乎把我的仁慈,当成了软弱?”
蝰蛇缓缓踱步,绕着水牢走了一圈,每一步都像踩在玉罕的心尖上。
“我这个人,最讨厌失望。尤其讨厌在我付出信任之后,得到的却是背叛…或者,无能的失败。”
“疤脸那个废物,还有他带去的蠢货,现在都在中国警方手里。这就是你失败的结果。”
他在玉罕面前停下,微微俯身,文明杖冰冷的杖头挑起她湿漉漉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再给你一次机会。” 蝰蛇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一周之内。把‘货’给我补上,要双倍。还是走‘老茶道’。”
他顿了顿,欣赏着玉罕眼中瞬间放大的恐惧:“做成了,你母亲能得到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做不成…”
蝰蛇的嘴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文明杖猛地用力向下一戳。
“呃啊!”剧痛瞬间从肩胛骨传来,玉罕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水中痛苦地蜷缩。
那根看似装饰的文明杖,此时似乎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你知道后果。”
蝰蛇收回文明杖,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点灰尘:“我会让你们母女俩,永远留在这片林子里,‘作伴’。”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说完,蝰蛇转身,拄着文明杖,踏着无声的脚步消失在铁门外的阴影里。他没有再看玉罕一眼,仿佛她已是一具尸体。
铁门再次关上,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冰冷,剧痛,屈辱,还有蝰蛇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在玉罕脑中疯狂旋转。
为了阿妈…那个被囚禁在竹楼里、重病缠身、唯一支撑她活到现在的母亲…
“…是…” 玉罕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从颤抖的、被脏水浸泡的喉咙里,挤出破碎不堪的声音,“是…老板…我…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