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捡漏了沪上名媛女主放弃的常春藤全额留学奖学金。
学成归来又嫁入顶级财团。
我精准踩中了每一个改写命运的节,成功从一个保姆的女儿一跃成为集团老板娘。
寿终正寝后,我竟回到了十八岁那个夏天。
空气里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弹幕。
【这个保姆的女儿上辈子还真是躺赢啊,抢了女主的教育资源和人脉。】
【原著里白富美女主跟中了蛊似的,放着藤校不去,非要陪凤凰男读野鸡大学,还把青梅竹马的总裁未婚夫男主拱手相让,白白让这个寄生虫捡漏了。】
【全员降智给寄生虫铺路呗!怕不是这个寄生虫就是作者自己,惦记上男主专门写出来恶心人,幸好女主重生了,这次该轮到女主绝地反杀!】
【坐看寄生虫失去偷来的人生!】
寄生虫就是我。
不过——
谁说我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回来了。
上一秒,我还是在私人医院VIP病房里,握着丈夫温言濯的手,听着他公式化的关怀,寿终正寝的集团老板娘。
下一秒,我就重生回了刚高考完,十八岁的那个夏天。
重生回了黄家别墅里,那个属于保姆,也就是我母亲的狭小房间。
身下是硬板床,房间狭窄逼仄,天花板角落还有一块水渍晕开的黄斑。
汗水浸湿了廉价的棉质睡裙,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烦躁的黏腻感。
心脏因为意识的骤然切换而剧烈跳动,属于“简知”十八年寄人篱下的记忆,和作为“温夫人”几十年的商海沉浮、人情练达,疯狂对冲、融合。
头痛欲裂。
我撑着发胀的额头坐起身,试图理清这荒谬的状况。
就在这时——
眼前的空气,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一行行猩红、带着浓重恶意和感叹号的文字,如同恶毒的弹幕,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来:
【哟,偷人生的贱婢醒了!还以为自己是集团老板娘呢?看看这破房间!这才是你的归宿!】
【保姆的女儿就该有保姆女儿的自觉!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卑鄙的寄生虫。】
【重来一次也是垃圾!别以为你这辈子还能逆袭翻盘跨越阶级,女主可是也重生回来了!她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坐等大小姐女主回来教她做人!看她怎么碾碎你这只臭虫!】
【她肯定又要去跪舔女主不要的藤校名额了!然后去接近男主温言濯,真特么恶心!吸血的水蛭!啊啊啊啊,真的受不了这坡剧情了!】
弹幕字字诛心。
带着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的恨意。
我瞳孔骤缩,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弹幕?
偷人生?女主?叶大小姐……黄妤叶?
电光石火间,前因后果在我脑中串联起来。
我,简知,重生了。
回到了刚刚高考完,命运转折点的这个夏天。
而且,不止我重生了。
看这弹幕的意思,黄妤叶,那个上一世为了所谓的“爱情”主动放弃常春藤盟校全额奖学金,后来又后悔,把一切归咎于我的沪上名媛黄妤叶,她也重生了?
这些弹幕,是某个更高维度的“观众”在围观?
并且,它们极度偏心女主黄妤叶,对我这个“寄生虫”充满了毫无缘由的恶意。
心脏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被一股冰冷的理智覆盖。
上一世,我确实“捡漏”了她放弃的留学机会。学成归来,凭借自身能力和机遇,嫁入了温氏财团,成了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温太太。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段婚姻……
温言濯给予我尊重,给予我温太太的体面,甚至在事业上也曾是我的助力。
但,他心底深处,始终对当年“落难”的黄妤叶存着一份不经意的怜悯,一份源于青梅竹马世交情谊的关照。
那些他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听到黄妤叶消息时的细微叹息,偶尔提及她近况时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像细小的沙砾,磨在我婚姻的鞋子里,不致命,却时刻提醒着我那份无法彻底消除的隔阂。
我敬他,也曾努力爱他,就算他从未有出轨过,但那份心意不通的隐痛,贯穿了我上一世的婚姻。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我,为黄妤叶的重生欢呼雀跃。
【哈哈哈,看她那懵逼的样子,爽!】
【偷来的终究要还!这次看你怎么死!】
【女主快回来!手撕这个寄生虫!】
【她肯定在盘算怎么再去勾引男主了吧?不要脸!】
勾引温言濯?
不。
我在心里冷笑。
上一世的路,看似风光,实则每一步都踩着黄妤叶“让”出的机缘,甚至我的婚姻,都仿佛是她剧本里的备选。
这一世,我既然回来了,带着几十年锤炼的眼光、心智和手段,凭什么还要按照你们设定的剧本走?
凭什么还要去“捡”她不要的东西?
你们以为,我简知,只有依附于她黄妤叶放弃的资源,依附于一个男人,才能活下去吗?
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上一世,我也是看上了温言濯的权势和背景后,才慢慢看上他那个人的好吧。
“吱呀——”
房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盛气凌人。
我抬眼。
黄妤叶站在门口。
她穿着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看向我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得意,以及一种“我已预知未来”的优越感。
和记忆中那个为了林闫森要死要活、不顾一切的恋爱脑大小姐,判若两人。
看来,重生的确让她“清醒”了。
清醒地,把矛头对准了我。
“简知,醒了?”她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甜腻,确保走廊甚至楼下都能听见,“躲在房间里做什么美梦呢?梦见自己又去了常春藤?还是……梦见又嫁进了温家?”
她一步步走进来,高跟鞋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咄咄逼人的声响。
弹幕瞬间高潮:
【啊啊啊女主来了!女王驾到!】
【气场两米八!碾碎她!】
【对!就是这样!撕破她的脸!】
【看她那穷酸样,海绵宝宝睡衣,也配跟一身名牌的女主比?】
我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身体的虚弱和记忆融合的不适仍在,但我的大脑异常清醒。
她在试探。
试探我是否也拥有重生记忆。
同时,也是在用这种方式,提前堵死我“重复”上一世道路的可能。
见我不语,黄妤叶以为我被她震慑住,笑容愈发得意,她走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听着,简知。常春藤的名额,是我的。言濯哥哥,也是我的。你上一世偷走的东西,这一世,我会连本带利,全部拿回来!”
“你,只配烂在这间佣人房里,就像你那个保姆妈一样!”
她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
弹幕一片叫好:
【说得好!】
【女主霸气!】
【我要当女主一辈子的狗!】
我垂下眼睫,掩住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寒光。
愤怒吗?
有的。
但更多的是可笑。
重活一世,她的格局,竟然还是困在“抢男人”和“争资源”上,而且盯着的,还是她自己上一世亲手放弃的东西。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
然后,在黄妤叶和弹幕共同的注视下,我缓缓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动作从容,甚至带着一丝郑重。
黄妤叶的视线下意识地跟随我的动作。
弹幕也在猜测:
【什么东西?】
【藏得这么好?不会是偷了女主的东西吧?】
我慢慢将那张纸展开。
纸张洁白,上面清晰印着鲜红的校徽和一行大字——
【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
我将通知书平整地放在膝上,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
然后,我抬起头,迎上黄妤叶瞬间错愕、惊疑不定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她和那些看不见的“观众”耳中:
“谁说,我一定要去常春藤?”
一瞬间。
房间里死寂。
黄妤叶脸上的得意和狠戾凝固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死死地盯着我膝上那张清华录取通知书,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重生了,抢占了先机,堵死了我“捡漏”藤校的路。
可她万万没想到,我走的,根本就不是她预设的那条路!
空气里,那些血红色的弹幕,也像是卡壳的机器,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和混乱:
【???】
【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她不是应该去舔藤校吗?怎么是清华?】
【怎么回事?剧情不对啊!】
【卧槽?她什么时候考的清华?】
【心机!肯定是以退为进!想用这招引起男主注意!贱人!】
【不对啊……她拿了清华,那女主的藤校……】
【emmm,弱弱说一句,这个保姆的女儿成绩挺好的,以前还给女主补过课,考上清华也不奇怪吧……】
【楼上作者党,叉出去!】
我看着黄妤叶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听着耳边弹幕从嚣张到混乱的转变,心底那股冰冷的怒意,渐渐被一种掌控节奏的冷静所取代。
黄妤叶,弹幕。
你们以为重来一次,还能把我钉在“偷窃者”、“寄生虫”的耻辱柱上吗?
你们以为,我简知的目光,只会盯着你们施舍或丢弃的残羹冷炙吗?
可笑。
上辈子要不是为了全额奖学金和开阔眼界,谁愿意出国留学去过那苦不堪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拥有了上辈子记忆的我,这一次,我连“捡漏”都不屑。
常春藤?让给你们去争。
温言濯?让给你们去抢。
我要走的,是一条完全属于我简知自己的路。
一条通往真正王座的路。
路,我自己开。
清华的通知书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短暂地让黄妤叶和弹幕陷入了混乱。
但很快,更汹涌的恶意扑面而来。
“清华大学?”黄妤叶尖利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她脸上的错愕迅速被更深的嫉恨取代,“你凭什么?一个保姆的女儿,也配去上清华?你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弹幕立刻跟上:
【就是!她成绩怎么可能那么好?肯定是作弊!】
【偷题了吧?或者利用了女主家的资源!】
【恶心!这种学渣也配上清华?赶紧举报!】
我懒得理会她的尖叫和弹幕的无脑附和。
重活一世,这些毫无根据的指责根本无法动摇我分毫。
我小心地将通知书重新折好,准备收起来。
这才是我的路,谁也拦不住。
然而,麻烦并不会因为我的无视而消失。
下午,我被叫到了黄家女主人的小客厅。
黄母,那个一向用优雅矜持面具示人的贵妇,此刻正端坐在昂贵的欧式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品着红茶。
她没看我,目光落在窗外修剪整齐的花园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小知啊,听说你考上了清华?真是……出乎意料。”她放下茶杯,终于将视线投向我,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合时宜的摆设,“我们黄家,待你们母女不薄吧?”
我垂着眼,没接话。我知道,重点在后面。
“你妈妈年纪也大了,在我们家做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话锋一转,“只是,这家里最近开销大,你弟弟又要出国游学……唉,这保姆的位置,怕是留不住了。”
我的心微微一沉。
弹幕开始狂欢:
【来了来了!黄夫人出手了!】
【用她妈的工作威胁!看她还怎么嚣张!】
【乖乖把名额让出来吧!贱人!】
黄母见我不语,以为拿捏住了我的软肋,语气更“慈祥”了几分:“不过呢,阿姨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你肯帮阿姨一个小忙,你妈妈的工作自然能保住,而且,阿姨还可以额外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们母女舒舒服服过好几年了。”
她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什么秘密:“张局长家的公子,今年也想上清华,可惜分数差了点……你看,你的名额,能不能‘转让’给他?当然,不会让你白转让的,条件随你开。”
我猛地抬头,看向她。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的算计。
让我把寒窗苦读十二年,凭自己本事考来的前途,拱手让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就为了换取我母亲一份朝不保夕的工作和一笔施舍的钱?
怒火在我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弹幕还在煽风点火:
【答应啊!一个破名额换安稳,赚大了!】
【不识抬举!等着和她妈一起滚出黄家喝西北风吧!】
【给她脸了还!】
我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通知书,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母亲担忧憔悴的脸在我眼前闪过。她在黄家辛苦半生,谨小慎微,唯一的指望就是我。
如果失去这份工作……
但,妥协吗?
像上一世那样,隐忍,退让,然后去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再一步步往上爬?
不。
这一世,绝不!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回荡在过分安静的小客厅里:
“清华,是我凭本事考的。谁也别想拿走。”
一瞬间,空气凝固了。
黄母脸上的“慈祥”面具碎裂,露出底下冰冷的愕然和怒意。
她大概从来没想过,我这个她眼中可以随意拿捏的保姆的女儿,敢如此直接地拒绝她。
“你……”她指着我,保养得白皙的手指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
“砰!”
客厅门被猛地撞开。
黄妤叶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显然已经在外面偷听了一会儿,此刻脸上全是扭曲的愤怒和找到借口的兴奋。
“妈!你跟这种白眼狼废什么话!”她尖叫着,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射向我,“她不仅想抢我的东西,现在连您的话都敢不听了!简直反了天了!”
她几步冲到茶几前,一把抓起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红茶。
没有任何预兆。
“哗啦——!”
一整杯滚烫的、褐色的液体,朝着我的脸,狠狠泼了过来!
我下意识闭眼侧头,但来不及完全躲开。
滚烫的茶水大部分泼在我的头发、脸颊和脖颈上,少数溅到了衣服上。黏腻的茶叶沾在皮肤和头发上,狼狈不堪。
灼痛感瞬间传来。
水滴顺着发梢、脸颊往下淌,滴落在廉价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污渍。
“啊!”黄妤叶发出夸张的惊呼,仿佛被泼的人是她,“简知!你……你居然敢躲?!”
弹幕彻底疯了:
【泼得好!爽!!!】
【女主干得漂亮!对付这种贱人就得这样!】
【热水泼脸!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勾引男人!】
【活该!让她嚣张!】
黄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并没有出声制止。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睁开眼。
视线因为茶水的浸润和愤怒有些模糊,但心却像被冰镇过一样冷静。
我知道,这出戏还没完。
果然,黄妤叶算准了时间,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时,她猛地转向门口,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恐惧:
“言濯哥哥!你……你来得正好!简知她……她疯了!她嫉妒我,骂我不知廉耻,还……还想动手打我!我好心劝她,她就拿水泼我……”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
温言濯。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姿笔挺,眉眼清俊,只是此刻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淡漠的眼睛里,正清晰地映照出我的狼狈——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衣服上沾着茶叶,水渍蜿蜒。
以及,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厌恶。
他来了。
在我最狼狈不堪,被黄妤叶“人赃并获”地指控时,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就像上一世很多次,他总是在黄妤叶需要的时候,以一种维护者的姿态出现。
哪怕那些“需要”,很多时候只是黄妤叶自导自演的戏码。
我的心,在那瞬间,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
不是剧烈的痛,而是那种熟悉的,带着隔阂和偏见的,冰凉触感。
温言濯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两秒,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然后,他转向正在“啜泣”的黄妤叶,语气放缓了些:“妤叶,没事吧?”
“言濯哥哥……”黄妤叶哭得更加“凄惨”,顺势靠向他。
温言濯没有推开她,只是再次将视线投向我,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我心上:
“简小姐,嫉妒心让你面目可憎。”
嫉妒心。
面目可憎。
呵。
我顶着满身的狼狈,脸上火辣辣的,分不清是茶水的烫,还是他话语的刺。
头发上的水珠沿着额角滑落,像屈辱的眼泪,但我没有哭。
我只是站在那里,在黄妤叶得意的目光中,在黄母冷漠的注视下,在温言濯毫不掩饰的鄙夷里,在弹幕疯狂的谩骂和欢呼中。
像一座被狂风暴雨蹂躏,却始终没有崩塌的孤岛。
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远去了。
只有那句话在耳边回荡——“嫉妒心让你面目可憎”。
原来,在他眼里,我始终是那个心怀嫉妒、面目可憎的,保姆的女儿。
上一世那看似相敬如宾的婚姻底下,隐藏的,是不是也是他这份根深蒂固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