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惊澜却是对裴濯韫一笑,破碎又坚韧决然,什么都没说,转身时裙摆扬起一道弧度,就这么离开了。
裴濯韫的目光落到床榻旁的脚踏上,在卫惊澜刚刚跪得位置,留下两处暗红的血迹。
她受伤了?
门被关上了,一扇窗户开着。
裴濯韫看到外面飘落的雪,天寒地冻的。
屋子里倒是被卫惊澜点了炭,床褥里也温暖,浸润着女人身上的香气。
裴濯韫脑海里浮现出女子抱着母亲的遗物,走在冰天雪地里的画面。
而眼前是卫惊澜没拿走立在床畔的红缨枪,忽然,一股莫名的情绪攥住了他的心脏,要击溃他的冷静。
他希望她是细作,不是卫家女就不会去寻死。
朝廷和国公府的人还没找过来,裴濯韫坐了一会儿,就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想必卫惊澜没来得及给他换衣服、洗澡。
他向来爱洁,无法忍受下去,尤其被褥里全是卫惊澜身上的香气,无孔不入裹着他。
他整个人似乎都被浸染上了。
裴濯韫掀开被褥下榻,走出房间。
裴濯韫对这个宅子没有丝毫记忆,找了一刻钟才来到厨房,准备自己动手烧水,提到房中沐浴。
他却看到做饭的卫惊澜。
卫惊澜又把面纱戴在了脸上,眉眼间氤氲着热气,是让人看不真切的朦胧婉约感。
她正从锅里盛出一碗饭,旁边的桌子上摆好了一菜一汤。
卫惊澜看到门口一抹颀长清冷的身影后,一愣,“大人是来厨房寻吃的吗?”
“是妾身忘了,你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
裴濯韫立在廊下,风卷着雪花擦过檐角,泼墨的发上沾了雪花,月白色广袖被吹得鼓起来,身姿挺拔,疏离端雅,像是凌空而立的孤鹤,越发显得飘逸圣洁。
只是他清冽的目光在看到换了一身衣服,不见刚刚的决然的卫惊澜时,冷硬的眼尾不可察觉地松了松,迈步进来时衣袂飘飘,嗓音似雪,“我来烧些水沐浴。”
【妹宝不要放弃假冒他外室借种的计划,成功率非常高,你是没看到少傅大人在看见你还好好的一刻,袖中捏着的手指松开了。】
“大人你脑袋上还有伤,感觉晕吗?”卫惊澜不动声色,走过去扶住裴濯韫,在他挣脱前道。
“大人先吃些饭吧。”
“妾身来烧水,给大人提水,服侍大人沐浴,就当是妾身最后为大人做的,来报答大人的恩情。”
裴濯韫确实感觉到晕眩,体力不支。
而卫惊澜的力气又太大,他没能挣脱,唯有不让自己靠到卫惊澜身上,步伐沉稳地由她扶着,坐到靠近厨房的饭厅里。
卫惊澜把给自己盛得一碗饭递给他,见他没接,她自嘲一笑,“大人矜贵高洁如天生月,而妾身正是那地上的泥。”
“妾身知道大人嫌弃妾身,妾身的确连做你的外室,为你纾解欲望,绵延子嗣的资格都没有。”
“大人放心,这碗饭妾身还没吃。”
裴濯韫从来不论阶层出身把人分为高贵和低贱,他曾经抗洪赈灾时跟百姓同吃同住。
他爱护子民。
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只是他清冷寡言,没有跟人解释的习惯,面容平静,伸出手去接碗。
卫惊澜却没有给他,看了一眼他的伤势后,认真地问:“大人有力气吗?若是不嫌弃,妾身来喂你吧。”
【喂喂喂,坐他腿上用嘴喂!】
【我们少傅大人可以在别的时候没有力气,到了榻上肯定有的是体力,也持久。】
【女配你快行动啊,我们要看。】
【其实,你完全可以趁虚而入,对少傅大人霸王硬上弓,别管其他的,先睡了他借到种再说。】
饶是离经叛道如卫惊澜,也时常为弹幕内容而羞耻,感觉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
他们的阴招可不能采用。
她要得是裴濯韫爱上她。
“不必。”裴濯韫这才说话,拿走卫惊澜手里的碗,却没有动筷,淡声道。
“我等你一起吃。”
卫惊澜立刻就明白裴濯韫是怕她在饭菜里下毒,要她先吃。
但她面上很欢喜,当成是裴濯韫的关心和疼爱,“好,妾身把柴火放进去,就回来和大人一起吃。”
话音落下,她忽然俯下身抱住裴濯韫的脖子,“吧唧”在裴濯韫脸上亲了一下。
不等裴濯韫回过神,她就提着裙摆跑去了厨房。
裴濯韫猝不及防,连推开人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亲懵了。
他僵坐在那里,抬起手指摸了摸被卫惊澜亲过的侧脸。
【快看,少傅的表情虽然还是从容冷淡的,但他的耳尖悄悄红了起来哎。】
【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吧,不重要,妹宝继续保持,先撩拨他的身体,再攻略他的心。】
【怎么样怎么样?少傅大人的脸触感如何?我敢说他看着是一张冷肃古板脸,但亲起来肯定是软的,热的。】
卫惊澜摸了摸自己的唇。
如弹幕所说,滋味还不错,要是亲了他的唇……。
他的唇看起来就好亲,那劲瘦的腰身看起来也很好抱的样子。
这样如美玉一样的夫兄,她并不吃亏。
卫惊澜把柴放入灶里后,去洗了手,又盛了一碗饭,坐到裴濯韫对面。
她给裴濯韫先夹了一块红糖姜母鸭,满是期待又不安地看着裴濯韫,“大人尝尝味道如何,在你失忆前很喜欢妾身烧的菜。”
等主子动筷,自己再吃是规矩。
但裴濯韫担心卫惊澜是细作会下毒,他顿了顿后,执起筷子压着袖口,也夹了一块红糖姜母鸭放入卫惊澜碗里,嗓音云淡风轻,“在我面前不必有这么大的尊卑。”
卫惊澜先是一愣,继而红了眼眶,用力点了点头,吃下姜母鸭,“大人,你别这样……”
裴濯韫抬起脸,鼻梁高挺,骨相优越,眸色沉静地看着卫惊澜,没懂她的意思。
“不要对妾身这么好,这么温柔,让妾身再误会了什么。”卫惊澜没看裴濯韫,闭眼压住泪,语气里透着痛苦和压抑。
“妾身在强迫自己把心从大人身上收回来,可大人这样,要妾身如何能放下你,如何安心地找一个夫君?”
“妾身余生都无法忘记大人,对夫君是一种背叛。”
【少傅大人,照阿澜所说,你晚上都抱着她睡觉了,虽然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但也是你的女人了,听了这话有没有被刺激到?】
【卫惊澜好手段,换成其他占有欲强的男人,哪能允许自己碰过的女人,再躺在其他男人身下,给其他男人生儿育女?】
【只是可惜了,裴少傅性情淡漠,这般风光霁月克己复礼的权臣,绝不可能失控强夺,女配这话在他心里激不起任何涟漪啊。】
如弹幕所料,裴濯韫眉眼未抬。
在卫惊澜吃完菜没有什么异常后,他才执起筷子吃了那块姜母鸭,举止得体优雅又矜贵。
虽说他没了记忆,不过卫惊澜做得饭菜色香味俱全,不油腻没放辣椒,都是滋补的,很符合他的胃口。
“食不言。”裴濯韫道,每道菜都会先给卫惊澜夹。
等卫惊澜吃了他再吃。
卫惊澜只当做这是裴濯韫的温柔体贴,乖巧地吃着不再说话,可欢喜爱慕又感动的目光始终落在裴濯韫身上。
裴濯韫饿了,吃了三碗饭。
但没人知道,他几乎味同嚼蜡。
裴濯韫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如苦修的修行者,身在锦绣堆里,却严于律己。
他清心寡欲,不允许自己贪图荣华富贵,房中也只有一个小厮兼随从伺候。
很多事他都是自己做。
这会儿只有他和卫惊澜,他便起身收碗筷,还要去刷。
卫惊澜连忙拦住他,“大人有伤在身,快去屋中养着吧,等会儿妾身服侍你沐浴。”
她这个外室没人伺候,符合她出身低贱,各种家务都会做的人设。
实际上卫惊澜在边关长大,没那么娇气,更是在卫家被满门抄斩,只剩她一个人后,她什么都学会做了。
在国公府她衣食住行方面的待遇一般,就在自己的院子里设了小厨房,平常会趁着潜出去时,顺便买一些食材回来。
她和灵枢一起做喜欢吃的东西。
有裴承钧庇护,长公主知道了也没管她。
而裴濯铮从未踏足她的院子,自然也不会关心她的饮食起居。
裴濯韫没有立刻离开,想着卫惊澜未必能提起一桶水。
结果是他低估她了。
她并不掩饰自己的力气,两手一边一桶,提着可能普通男人都提不起的两桶热水,走去寝卧前对裴濯韫道:“大人是体力不支吧?”
“那在这里等着妾身,以免水冷了,妾身要快些把水提过去,再返回来抱大人回房。”
她偏偏还凑过来补一句,“昨晚就是妾身骑马载着大人回来的,又一路把大人抱到榻上。”
卫惊澜脚下一点,用上了轻功。
她飞檐走壁,还是在结冰的天气里,她却如履平地,桶里的水一滴都没洒出来。
【绝了,我妹宝是怎么做到又猛又娇的?】
裴濯韫站在那里看着,也有此疑惑,相信了卫惊澜的话。
他想了想自己和卫惊澜共乘一骑,还被一个女子打横抱着的画面,清冷的脸几乎无法维持平静。
【羞耻了!少傅他羞耻了,估计他每次想起来都尴尬得能抠出一个地球仪来。】
【阿澜快回来,公主抱他,想看!】
裴濯韫没给卫惊澜这个机会,在卫惊澜如一阵风掠回来后,他已经从另一条路返回了寝卧。
【哈哈哈哈,笑死,少傅大人怕了,连夜扛着飞机跑了。】
卫惊澜也觉得有意思,引诱清冷夫兄的过程虽然艰难,可真的很有趣啊。
要是三年前她知道裴濯韫是这么有趣的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裴濯铮。
原来裴濯铮才是真正冷心冷情、没有道德不知廉耻的渣男。
毕竟,当初谁也没逼着他娶她,是他为了抢走本该属于嫡长子大哥裴濯韫的世子之位,主动站出来的。
他娶了她,却冷落她三年,甚至和别的女人无媒苟合。
这就是既要又要,又当又立。
裴濯铮还要她死,给女主腾位置!
既然他先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了。
“大人,衣服妾身给你拿好了,还有其他沐浴用得一切,都放在一边。”
卫惊澜昨晚就吩咐了自己的人,在做饭前,手下把男人的一切用品都送了过来。
甚至按照裴濯韫的穿衣风格,给裴濯韫买了衣物,让裴濯韫知道他经常来她这个外室这里住。
“嗯。”裴濯韫端挺颀长的身躯站在屏风后,抬手脱着身上的衣服。
腰带解下后,衣襟敞开,露出冷白的锁骨,以及平常被包裹的严实的身体。
【哇哇哇,少傅大人这身材简直是男主标配,太顶了,宽肩厚背不单薄,有肌肉又不彪悍,恰到好处,腰腹劲瘦结实一看就很有力,妹宝快进来摸腹肌!】
【之前我还说少傅大人吃得好,这么一看,阿澜吃得也好。】
【卫惊澜快行动,我给你打赏!】
紧接着,卫惊澜就看到百毒不侵丸加10个。
她双目骤然一亮。
裴濯韫身上只剩月白色中衣,紧实分明的腹肌露出来时,突然从背后伸来一双女子的手臂,环住他。
那细长如葱的手指勾住他的亵裤边缘。
“大人身上有伤,自己不方便,妾身来服侍大人宽衣沐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