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眉目温雅,自带清贵之气,身居高位却性子寡淡,偶尔逢年过节遇到裴栖雾也只是克己复礼的点头示意。
今日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这才发现嫁入霍家二房多年贤良淑德的堂弟妹,竟长了这样一张妖冶绝色的芙蓉面。
只是他从未与女子这般亲近过,耳根不禁隐隐发热,急忙收回有些僭越的手,只是那抹温香软玉的触感却在他沾染墨香的指尖久久不散。
霍衍收敛心神,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裴栖雾,抬手掩唇低,“弟妹,人死不能复生。”
“你别冲动。”
裴栖雾抬起泪雨婆娑的眼眸,看向霍衍的神情悲恸又破碎,嘶声痛哭道:“夫兄,您别管我了。”
“夫君好不容易回来京都,我本想着一家人终于苦尽甘来团聚了,谁曾想到竟是天人永隔?”
“黄泉路上就让我陪夫君最后一程吧。”说着就要再次撞向棺木。
霍衍没想到裴栖雾看着弱柳扶风,性情却如初刚烈竟然想要殉情?
他连忙拦下她,面色凝重的宽慰道:“弟妹,玄翎和檀月还小。”
“你若是随二弟去了,你让他们兄妹和婶娘怎么办?”
裴栖雾听闻他的话身子猛然一僵,随后像是心痛到难以复加似的瘫软在霍衍怀中,用手帕捂着泛红的眼眸,簌簌落泪,苍白的唇瓣颤抖着问:“夫兄,夫君才刚刚回到京都。”
“连婆母和玄翎檀月的面都未见到,你说他怎么就狠心突然撒手人寰了?”
见裴栖雾听劝终于不再寻死觅活,霍衍想要收回手,只是一滴滚烫泪珠悄无声息的滴落在他手背上,像是熔岩般灼得他心口隐隐发疼。
想到霍霄外放期间,竟然背着远在京都的妻儿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还因此丧了命?
不知不觉对这位柔弱痴情的弟妹多了一丝怜悯。
裴栖雾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慌乱的紧紧抓着他紫色锦袍的衣袖,眼角的泪珠抑制不住的大颗大颗掉落,抽噎着问:“夫兄,可是夫君在外惹了什么仇家,所以才会被人恶意报复暗害?”
她深情缱绻的侧眸望向躺在棺木里的霍霄,咬着牙根一字一句道:“那您可一定要为夫君报仇,不能让他死不瞑目啊。”
霍衍肃穆面容上神色复杂,斟酌着说道:“弟妹,你好好保重身体,玄翎檀月和婶娘还要辛苦你照顾呢。”
裴栖雾眸色微暗,霍衍这是想要为霍霄遮掩,好保全他的名声和霍家的脸面?
她受了这么多年的欺骗与背叛,凭什么还要继续忍气吞声?
今日她偏要扯下这层遮羞布,让他们霍家上上下下都知晓霍霄背叛她多年,欠她裴栖雾的,以后谁也不能拿他们夫妻情分来说事。
“夫兄你这样三缄其口,可是夫君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裴栖雾越说脸色越苍白,蓄满泪珠的眼眸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害怕与恐惧。
“不是的弟妹,你别多想。”霍衍立刻否认,“二弟外放为官多年,一直勤勤恳恳。”
“再说有我和霍家在,即使他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不至于赔上性命。”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裴栖雾不死心地继续追问,见霍衍侧过脸去不愿多说,直接“扑通”一声跪下身来,“夫兄,我与夫君成婚十三载,伉俪情深。”
“苦守京都数年好不容易等到他调回京都,一家人还未来得及团聚,他就突然遭遇不测。”
“我若是连他为何会突然暴毙都不清不楚,你让我如何能过得了心底的坎?”
“又如何面对婆母还有两个孩儿啊?”
裴栖雾眼中的泪水就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不停滚落,这副楚楚可怜地模样任何人看了都不禁心生怜惜,霍衍也不是铁石心肠。
他重重叹息一声,不忍心道:“弟妹,二弟他不值得你如此痴情相待。”
“夫兄,您为什么这么说?”裴栖雾不明所以的问道。
霍衍不忍看她茫然盈泪的双眸,紧抿着唇,“经仵作查验二弟确是死于中毒。”
“而毒素就来自于他嘴上沾染的艳色口脂。”
“艳色的……口脂?”裴栖雾目光错愕又不可置信,纤弱的脊背瞬间弯曲,抓着霍衍衣袖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能被风吹落。
霍衍深吸一口气,“二弟在江南外放期间豢养了一名外室,就连外室子都已有七八岁了,他将人一起带回京都,安顿在城郊别院内。”
“等我派人去查看时,那外室和外室子还有二弟身边的长随已全部身亡。”
裴栖雾眼眸震颤,捂着唇惊呼,“死……都死了?”
霍衍神色凝重地说:“听周围邻居说曾看到两辆马车停在别院门口,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和孩童的哭闹声。”
“在外室的梳妆台上搜到一盒含有剧毒的胭脂,而外室和外室子也跟二弟一样同样死于中毒,而那长随则是自杀。”
“所以很有可能是那个外室与长随早就暗通款曲,二弟带外室母子回京都认祖归宗,以后他们就再不能明目张胆在一起,所以长随心有不甘这才痛下杀手。”
裴栖雾紧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不停摇头,凄厉悲惨的声音响彻整个灵堂,“不,这不可能!”
她伤心欲绝地扑倒在霍霄棺木前,苍白如雪的脸庞上满是难以置信和被心爱夫君背叛的悲恸与破碎。
“夫君,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怎么可能背着我豢养外室呢?”
“你说什么?”
面色憔悴虚弱的霍老夫人,在王嬷嬷和李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走进灵堂。
裴栖雾回眸看向刚刚苏醒就急忙赶来的霍老夫人,还有接到她故意透出的消息不约而同赶来的霍家族亲。
这下霍霄豢养外室,还被暗害的事情,即使霍衍有心隐瞒也瞒不住了。
裴栖雾盈满泪珠的睫羽轻轻颤动,像是接受不了欺骗与背叛的双重打击,绝望的痛哭失声道:“母亲,都是我不好。”
“夫君才会在江南豢养外室,还因此丢了性命。”
她声音嘶哑,因心力交瘁和极度悲痛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如同枯萎的花朵般翩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