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越是迫近,唐老夫人心里越是愧疚难安。想着唯一的补偿法子,大抵就是在银子钱上不亏待唐玉。
等到将来东窗事发,只希望唐玉看在银子钱的份上,能减轻心中的怨恨。
她派人把唐玉喊到房中,让冬梅拿出一个小匣子,放在唐玉跟前的桌面上。
唐玉眼底划过一抹困惑:“祖母,这是做什么。”
唐老夫人拿出钥匙,将小匣子的锁打开,里面放着几张地契和银票:“玉儿,你马上就要嫁人,你不像晴儿和灿儿,有母亲的陪嫁做底气。”
“祖母年纪大了,这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又懂事,又孝顺,又是高嫁,仅仅是唐府的那点子陪嫁,如何能让你在封府立足。”
“这是老婆子我给你的陪嫁,你莫要推托。”
唐玉感动的扑进唐老夫人的怀里,鼻头发酸道:“祖母,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她被唐老夫人的举动感动,解除了心底的设防,把她怀疑秦氏不安好心的事说与唐老夫人知道。
唐老夫人神色一僵,须臾恢复如常:“你嫡母把灿儿的婚事和你安排在同一天,确实值得怀疑。不过你放心,有祖母给你撑腰,决计不会让秦氏的计谋得逞。”
有唐老夫人的保证,唐玉悬着的心安然落地。
唐玉和封图南合过八字,下聘的日期,就定在三天后。
这几日唐玉倒还淡定,倒是唐灿,很是躁动不安。特别是上门提亲的头天晚上,唐灿失眠了。
她顶着一对熊猫眼,一路哼着歌来到墨香汀,心情愉快的对正在梳妆的唐玉说:“三妹妹,我听母亲说封小郎君都来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唐玉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他来了你高兴什么,他又不是来给你下聘。”
唐灿笑的意味深长,她曾经见过封图南几次,那时她已经和宰相幼子定亲,心里眼里容不下其他人,对他的印象很是模糊。
今儿要见封图南,自是有她的用意。
她难得好脾气:“他们都说封小郎君玉树临风,我不信你那么好福气,先是被曹丰年相中,虽然曹丰年厌弃了你,又被封图南相中。我就想看看,他是否如府上的婢女婆子说的那样好看”
唐玉对唐灿的怀疑越发的重,冷冷的开口:“我没必要满足你的好奇心。”
唐灿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唐玉,你别给脸不要脸。”
唐玉故意刺激她:“你与其好奇封小郎君的长相,不如想想,明儿就是江艇州和姜小娘子成亲的大喜日子,你要不要去吃喜酒。”
唐灿恨不得撕烂唐玉的嘴,身为江艇州未来的妾室,去参加未来夫君的婚礼,说出去简直笑掉别人的大牙。
唐玉想要羞辱她,殊不知…
她不计前嫌的挽住唐玉的手:“你同我一道去。”
唐玉从镜中暗观唐灿,眉飞色舞,仿佛运筹帷幄的将军,举手间就能决定胜负于千里之外。
“好,我陪你去。”
唐玉终归没有如唐灿的愿,不论唐灿口若悬河,她愣是不为所动,把唐灿气的跺了跺脚,扭身跑走了。
唐玉抿了口胭脂,撑着桌面起身,缓缓的前往中堂。她心中有困惑,想要封图南替她解答。
成亲的相关事宜敲定,封图南找了个借口离开中堂。他想要碰碰运气,看能否遇见唐玉。
许是天公作美,二人在游廊的转角处相遇。
唐玉福了福身:“封小郎君好。”
封图南回以一礼:“唐小娘子。”
二人有默契的并肩而行,唐玉压低声音问:“封小郎君,我不太明白,你明知我和曹小郎君两情相悦,为何还上门提亲。”
封图南动情的握住唐玉的手:“按唐小娘子的说法,被棒打鸳鸯的郎君和小娘子,都不配成亲生子,只配孤苦伶仃的过一生。”
唐玉想要把手抽回,封图南死死的拽着不放,唐玉满眼无奈:“我并非这个意思,封小郎君是太子太傅的嫡长孙,我是庶女,我的身份和你并不匹配。”
封图南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深情款款的落在唐玉的脸上:“我和你说过,我只娶我心仪的小娘子。她是庶女也好,嫡女也罢,我统统不在乎。”
唐玉有些愣怔,她倒没有想到,封图南竟真的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也好,至少有让她欣赏的地方,或许嫁给他,并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刚被情爱所伤,唐玉一时半会是不会爱上封图南。或许夫妻之间没有情爱,他要纳妾要养外室,她的心就不会痛。
心不会被男女之情所伤,她只要牢牢的坐稳当家主母之位,让她的哥儿和姐儿不会同她一样,被身份所累就好。
她叹息一声:“有你这句话,同你携手一生,想来不会是件坏事。”
封图南面露喜色,将唐玉冰冷的手放进温热的胸膛:“玉儿,我虽不如曹丰年才华横溢,但我知冷知热。嫁给我,你一定不会后悔。”
唐玉认为她应该羞涩的垂下头,或者捶一下封图南的肩膀,对他的话有所表示。可是她没有心思,她的神魂已经飞出九霄云外。对封图南说的每一句话,皆为应付,那不如不说的好。
封图南自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没有逼着唐玉,要她立马把曹丰年从心里驱逐出来。他和唐玉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于一时。
唐玉对封图南有个大略的了解,说了会话,便就分道扬镳。
回到院子,她孤零零的坐着,越发觉得清冷寂寞。
夜里芙蕖回来,告诉她唐灿和封图南在花园偶遇,至于二人具体说了什么,芙蕖并不知晓。只知道唐灿回院的路上,脸比天上的红霞还红上几分。
唐玉不则声,人心真易变,遥想唐灿前些日子为晴儿嫁给宰相幼子的事寻死觅活。才过去多少日子,看到封图南就红了脸。
她又想起了曹丰年,他是否如唐灿一样,已经将她抛诸脑后。
次日。
唐玉和唐灿还有唐老夫人一道乘马车前往江府,唐老夫人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去。唐灿要嫁给江艇州做妾,却去吃正头娘子的酒,说出去,简直笑掉别人的大牙。
奈何自家哥儿不争气,昨日上朝说错了话,又被圣上当众责骂。为了唐府的未来,她不得不来。
送上贺礼,三人前往招待女眷的院子。里面坐满了女眷,祖孙三人入内,空气静默了一瞬,含笑打趣的目光,纷纷落在三人脸上。
唐老夫人臊的满脸通红,她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不过是片刻,便在相熟的老夫人身边坐下,面色如常的和她们说笑打趣。
唐灿忽略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戏谑道:“三妹妹,你看江艇州和姜小娘子的婚礼,是近些年盛京最为隆重的婚礼。等你…”
她及时把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唐玉看破不说破,江家把婚礼举办的隆重,是想要血洗当年被大姐姐退婚的耻辱,亦在告诉众人,他们江家死而复生了。
坐了半柱香的功夫,外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坐着的许多小娘子,纷纷跑去拜堂的中堂,去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唐老夫人自觉屈辱,若无其事的坐着吃茶。
唐玉吃多了茶,这会子有些尿急,便就急急的往外走。
走出院门,迎面碰到一个容貌张扬的小娘子问路:“这位娘子,你能否进去替我传个口信,就说我有事找唐鹜家的三姐儿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