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蝶心一跳,掩饰:
“我是想你了,想趁着和温软姐道谢的功夫,接你到我家住两天。”
贞心被转移了注意力,大声拒绝:
“我不要去!”
去了又要被虎子欺负,还吃不上饱饭,穿不上暖和的棉袄。
温软提着热水过来,也不给冯蝶倒,往桌子上一放,护着贞心,利索赶人:
“你道完谢就走吧,贞心不欢迎你。”
冯蝶很受伤,她虽然只把接贞心走的话当成转移注意力的借口,但贞心明晃晃的拒绝,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有了温软,就把照顾了她一年的自己抛在脑后。
冯蝶咬咬唇,又委屈又受气地走了。
温软不喜欢她这副模样,好像受了多大欺负的柔弱小白莲一样。
不愿意来就不用过来,温软也没求着她来谢自己。
贞心仰头看温软:“我还会去冯姨妈家住吗?”
温软让她安心:“只要你不想去,就绝对不会去。”
温软带贞心去寄信,顺路去澡堂子洗澡。
冬天澡堂子人多,热闹,女澡堂门口不少带着女孩子过来洗澡的妈妈。
温软视线转了一圈,没看见刘大姐,看见了男澡堂门口刘大姐的老公张德军。
张德军刚四十岁,但外貌比年龄看上去老得多,右脚微跛,带着两个男孩。
一个是温软在火车上见过的四岁小男孩,小石头。
小石头看见温软,惊喜地喊了一声:“温姨姨!”
温软摸摸小石头的脑袋,和张德军打招呼:
“怎么没见刘大姐?”
张德军人长的憨厚,虽然有点残疾,但性格和刘大姐一样开朗外向。
“她是女的,不好带孩子洗澡,正好今天我休息,带孩子搓搓澡。”
说完,张德军推了一把旁边十岁的男孩:
“银蛋!给你温姨打个招呼!”
十岁男孩瘦高个,长的很清秀。腼腆地笑了下:
“温姨好。”
温软赞了句:
“长的真好!”
张德军与有荣焉:“全家就数他长的最好,银蛋把我和他妈的优点都继承了!人见人夸。”
温软:“怎么一个叫银蛋、一个叫石头?不是金蛋?”
张德军哈哈笑,特别自豪:
“金蛋是我大闺女,在文工团工作,过两天回家,到时候就见着了!”
张德军虽然腿不好,但孩子们一直都是他的骄傲,说起金蛋,眼睛都在发光。
温软也被感染了,张德军这人不重男轻女,挺不错。
石头和贞心年龄差不多,两人叽里咕噜聊在一起,贞心还把手里的伊拉克蜜枣分给小石头一个。
伊拉克蜜枣就是椰枣,特别甜,现代人一口下去能血糖爆表。
这还是上次和陆钊一起去供销社的时候买的。
温软怕洗澡久了贞心低血糖,带了两个过来。
银蛋看弟弟伸手去拿,拍了小石头后脑勺一下:
“不能要姐姐的东西。”
贞心强行把枣放到小石头手里,扬起小脸气呼呼地对银蛋:
“姐姐的东西凭什么不要?”
银蛋一愣,小孩脾气真难琢磨,贞心回温姨姨家后,性格好像变外放了。
小石头捏着枣不知所措。
银蛋抿唇:“收下吧。”
着急洗澡,和张德军聊两句两个大人就往各自的澡堂子走。
温软问贞心:“枣留着自己吃不好吗?”
贞心:“我还有呢!而且我不喜欢银蛋,他不让我给,我非要给。”
温软第一次见贞心有这么强烈的喜好,好奇:
“为什么?”
贞心扁嘴:“他会用叶子吹笛子,我让他教我,他一直不教,瞎说叶子会喇嘴,我才不信!他就是不想教。”
贞心碎碎念:“坏银蛋。”
贞心本来就内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银蛋,银蛋却把她给拒绝了。
贞心心都碎了。
温软觉得贞心说不定是真误会了,有些叶子确实会喇嘴,尤其贞心才五岁,嘴巴不使劲就吹不出声音,更容易喇嘴。
母女俩说说笑笑,温软逗她:
“你就只剩一颗枣了,要是我想吃怎么办?”
“那就给妈妈,我不吃了。”贞心毫不犹豫地说。
温软正想说话,看见女澡堂门口,冯梅正带着大虎小虎往里进。
大虎小虎一个六岁一个七岁,四岁的小石头都去男澡堂洗澡,大虎小虎还往女澡堂洗澡。
温软觉得不合适。
不只是她,换衣间里要脱衣服的年轻姑娘就没敢脱,只有几个奶奶辈的神情自若地往澡池里走了。
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忍不住拦住冯梅:
“这里是女澡堂,你让俩男孩去男澡堂洗澡吧。”
冯梅平白无故损失了一兜子鸡蛋,心里正气,小姑娘正好撞枪口上了,对她登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吼:
“你身上有几两肉?还怕男孩看?我家孩子才多大?”
小姑娘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吼,冯梅说话又粗俗,把小姑娘气的脸通红,直接气哭了。
年长女人欺负年轻姑娘,太普遍了,冯梅是团长媳妇,又泼辣,一时间还真没人敢为小姑娘说话。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哭:
“你家孩子自己能脱能穿凭什么不能去男澡堂?
要是乖巧懂事的就算了,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看了就让人恶心!”
有人看不过去:
“冯嫂子,男澡堂里都是熟人,我看张副团也在,让他帮忙看一会呗。”
大虎小虎拽住冯梅的袖子嗷嗷叫:
“妈!我就要和你一块洗!”
冯梅把这两个人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当即答应:
“好好好,不分开洗。”
她叉腰冷笑一声:
“你们说的倒好,万一给我家虎子搓破皮了怎么办?摔倒了又怎么办?”
贞心拉了拉温软的衣摆:
“要是大虎和小虎在这洗,我就不洗了。”
贞心说:“要不然在托儿所,他们就总说看过别人的屁股,害臊欺负人。”
温软也看不惯冯梅要带大虎小虎硬闯女澡堂的架势。
她去柜台,敲了敲上面的玻璃:“把你们主任叫过来,就说这里有人闹事。”
说完,走到冯梅面前,拉走强行忍哭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是冯梅的对手,对冯梅造不成真实伤害。
冯梅脸皮比城墙厚,带孩子去女澡堂也是炫耀自己生了两个男孩,炫耀自家孩子子孙根。
温软对上冯梅:“梅姐带孩子到女澡堂洗澡,也不怕将来大虎小虎变成女孩。”
冯梅怒了:
“你胡说八道,去女澡堂就能变女孩?还能把那玩意变没了?”
温软一本正经科普:
“你还真别不信,有的小男孩就是因为女澡堂去多了,把自己当成了女的,长大了连女人都不喜欢,就喜欢男人。
七八岁的小男孩对自己性别认知比较模糊,人为干预后,极有可能改变认知。”
冯梅差点被温软严肃认真的模样唬住了:
他家虎子将来可是要传宗接代的,怎么能喜欢上男人?
温软这番发言惊世骇俗。
澡堂其他人认出了温软,附和说:
“冯嫂子让孩子去男澡堂洗吧,陆团长的媳妇是文化人,知识分子的话你都不信?”
大虎小虎扯住冯梅的衣裳。
冯梅看看大虎小虎,还要嚷嚷,正巧澡堂的主任过来,把冯梅请了出去。
众人神清气爽,温软笑:
“大家去洗澡吧,梅嫂子要进行思想教育,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贞心崇拜地看着温软:“妈妈你真厉害!”
小姑娘眼泪擦干了,对温软谢了又谢:
“多亏了姐姐你帮我。”
温软潇洒挥手:“这都不是事。
对付这种不讲理的人就不能和她讲理。”
小姑娘使劲点头:“学到了。”
温软带贞心洗完澡回家,陆钊已经做好了晚饭。
不是从食堂打的,是陆钊自己做的。
两人洗漱完上床,床榻柔软,温软身上散发出阵阵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