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顾慕淮瞬间心疼,恶狠狠地瞪了孟昭颜一眼,声音柔到能掐出水来:“是她歹毒,与你何干?湘儿不要说胡话。”
孟芝湘依偎在他怀中梨花带雨,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方才孟昭颜给了她多大的委屈受呢。
簌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陈年的龙井成精了…”
盯着二人这般模样,她忽然想到前世临死前,孟芝湘说她与顾慕淮早已暗度陈仓两年,他们是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肆无忌惮的亲近,利用着她,还要算计着如何除掉她?
想到这里,孟昭颜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她晨起还未用膳,恶心之余还有一阵绞痛袭来。
她下意识捂住腹部。
狐狸眸微闪,孟昭颜似笑非笑:“殿下方才说,我若是不给她道歉,不将赦令天机阁的玉佩给你,你便要与我绝交,侯府便要与我断亲?”
顾慕淮登时找回几分底气,理直气壮:“不错。”
孟昭颜“扑哧”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好啊,双喜临门,殿下是太子,想必不会诓骗于我,那咱们便入宫断亲,请帝后帮忙作见证。”
“不过先前我将师父留给我的暗卫队送给了侯府,如今断亲,调遣那暗卫队的令羽,本王妃自然是当取回的。”
哭声骤停,顾慕淮和孟芝湘对视一眼,脸色惊变。
暗卫队!
那可是先国师留下的精锐,个个身手不凡,且只听令于天机阁阁主。
前世孟昭颜被亲情蒙蔽,回到侯府不久,便将调遣暗卫的令羽作为“孝心”赠予庆安候,美其名曰“保护家人安全”。
实际上,这支力量很快便被太子和侯府瓜分,成了他们铲除异己、巩固权势的私兵。
如今,孟昭颜居然要收回?!
“你…你胡说什么!”
孟芝湘尖叫起来。
也顾不得装柔弱了,从顾慕淮怀里挣脱出来,指着孟昭颜:“那令羽是爹爹替你保管的!岂是你说要回就要回的!”
顾慕淮强压怒火,眼神阴翳:“孟昭颜,暗卫队既已赠予侯府,便是侯府之物。出尔反尔,岂是君子所为?何况那是你父亲!”
孟昭颜淡淡纠正,嘴角噙着一丝冷嘲。
“赠予?殿下莫非忘了,当初我言明是暂借侯府,以护家人周全。如今既已断亲,他们不再是本王妃的家人,这暂借之物,自然该物归原主。有何不妥?”
目光扫过孟芝湘惊慌的脸,又落回顾慕淮铁青的面容上,愈发从容:“还是说,侯府和太子殿下,早已将我师父留下的暗卫,视作自己的私有之物,舍不得还了?”
这话可谓诛心。
若承认,便是坐实了侵占天机阁势力的罪名。
那若是不承认,就必须交出令羽。
顾慕淮胸口剧烈起伏。
他从未想过,一向对他百依百顺,对侯府掏心掏肺的孟昭颜,竟会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步步紧逼。
他确实舍不得那支暗卫队,那是他前世顺利登机的重要助力之一!
“好!好!好得很!”
顾慕淮怒及反笑:“孟昭颜,你今日如此绝情,就别怪孤日后不念旧情!断亲便断亲!顾倒要看看,没了侯府和孤的支持,你这摄政王妃的位置,能坐得多安稳!至于令羽…侯爷自会与你分说!”
撂下狠话,拉着泪眼婆娑的孟芝湘,几乎是落荒而逃。
太子仪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却显得有些狼狈。
苍栩看着太子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上前一步,低声:“王妃,是否需要属下派人…”
“不必。”
孟昭颜抬手制止。
“让他们去。闹得越大越好。”
她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京城里,哪些能为她所用。
果然,不出半日,流言便如瘟疫般在京城散开。
传闻摄政王妃孟昭颜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仅掌掴太子,还逼迫生身父母断亲,实乃不孝不悌之徒!
更有甚者,翻出她自幼长于山野、不通礼数的旧账,暗指她德不配位,能当上摄政王妃全靠冲喜的名头,实非良配。
还有模有样说她命中带煞,克死了先国师,如今又要来克昏迷的摄政王了。
这些流言传到摄政王府。
簌簌气得直跺脚。
“他们怎能如此胡说八道!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
孟昭颜却正悠闲地给裴青衍擦身,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跳梁小丑,何足挂齿。由他们说去。”
“可是阁主,人言可畏啊!这样下去,对您的名声…”
“名声?”孟昭颜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布巾。
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盛放的石榴花。
“前世我倒是珍惜名声,温良恭俭让,最后得了什么?这一世,我只要实惠。权利握在手里,才是真的。”
转过身,眼神闪过一丝锐光:“况且,化解流言,未必需要口舌之争。”
翌日。
孟昭颜递牌子入宫,求见帝后。
坤宁宫内,皇后看着下首恭敬行礼的孟昭颜,语气不咸不淡:“摄政王妃今日入宫,所为何事?可是王府住不惯?”
言语间,孟昭颜听出对昨日之事的些许不满。
她从容叩首。
“回皇后娘娘,臣妇今日入宫,一是奉茶谢恩,感谢皇上皇后赐婚,让臣妇得以照料王爷。二是…”
她顿了顿,继续道:“请娘娘为臣妇做主。”
“哦?”皇后挑眉,“你做主?做什么主?”
“近日京城流言纷扰,皆指责臣妇不孝,逼迫父母断亲。”
孟昭颜抬起头,眼圈微红,强忍泪意,委屈道:“臣妇实在冤枉。臣妇自幼被师父收养,与侯府相认不过三月有余,心中对亲情渴望至极,岂会轻易割舍?实在是…实在是昨日太子殿下携妹妹登门,言称若臣妇不讲师门重宝天机阁赦令牌交出,便要侯府与臣妇断绝关系。”
她声音哽咽,泪珠滑落。
“那玉牌乃先师遗物,关乎国运,臣妇岂敢私相授受?臣妇拒绝后,太子殿下便怒言断亲。臣妇虽心痛如绞,却不能因私废公,违背师命,罔顾国法。无奈之下,才只得应下…谁知,转头便落得臣妇不孝的罪名…”
这一番话,避重就轻,将争夺暗卫队的实质,巧妙转化为对天机阁玉牌的索要,上升到师命和国法的高度。
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渴望亲情却被逼无奈,坚守原则的可怜人形象。
皇后闻言,神色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