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叠厚厚的文件，指尖冰凉。
顾宸和他父母已经被“请”了出去，民政局大厅里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只剩下我们一家，和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是什么？”
我的声音干涩。
妈妈没回答，只是靠在我爸怀里，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头晕，老公，我们快回去吧。”
我爸低头看她，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再抬眼看向我时，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先上车。”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被两个保镖半护半押着回到车上。
这一次，我坐在了他们对面。
车子平稳启动，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文件的第一页。
只看了几行，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这......不可能......”
我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捏紧了纸张。
上面清晰地记录着顾宸家公司的财务状况。
巨额亏损，资不抵债，外面还欠着高利贷。
后面附着几张模糊却足以辨认的照片。
是顾宸和一个年轻女人举止亲密的约会照。
时间，就在上周。
我们订婚的前一周。
照片背面标注着女人的身份——某银行行长的独生女。
文件最后，是一份经过公证的财产协议草案。
要求我在婚后无条件将我名下，由父母代持的苏氏集团15%的股份，转入顾宸个人名下。
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文件。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看完了？”
妈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猛地抬头，看向她。
那张总是带着娇嗔和任性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片平静的了然。
“这......都是真的？”
我的声音在发颤。
我爸开口，声音低沉。
“我核实过三遍。”
所以，他口中的深情。
他父母表现出来的疼爱。
全是假的？
他们看中的，从来不是我苏念。
而是我背后苏家的财产？
七年......
整整七年的感情......
我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愤怒、屈辱、后怕......种种情绪像海啸般将我淹没。
“为什么......”
我看着我妈，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落下。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妈妈侧过脸，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告诉你，你会信吗？”
她的声音淡淡的。
“你会觉得，妈妈又在无理取闹，又在破坏你的幸福。”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说得对。
我不会信。
在我心里，她一直是那个专横、不讲道理、只会控制我的母亲。
而顾宸，是那个将我救出牢笼的勇士。
多么讽刺。
“小学那个朋友......”
我忽然想起这件事，喉咙发紧。
“她转学，真的只是因为你一句不喜欢？”
妈妈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那孩子，手脚不干净。”
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她偷了你抽屉里的限量版钢笔，放在了自己书包里。”
“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我让你爸去处理，只是不想让你看到好朋友那样不堪的一面。”
我愣住了。
记忆里那个哭哭啼啼被迫转学的好朋友，原来......
“那......高考志愿呢？”
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金融系？”
妈妈终于转过头，看向我，眼神锐利。
“你当时那个男朋友，不就是金融系的学长？”
“他是不是跟你说，等你进了金融系，他就能靠他爸的关系，帮你铺路？”
我的脸色瞬间煞白。
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他收了对家公司的钱，目的就是把你带进那个圈子，窃取你将来可能接触到的苏氏商业情报。”
我爸沉声接话。
“画廊的邀请，也是类似的陷阱。”
“我们查到最后，资金的源头都指向顾家。”
一桩桩，一件件。
我以为的束缚，原来都是保护。
我以为的逃离，原来都是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我，却为了这些陷阱，一次次地伤害真正爱我的人。
“恨我们，总比被人骗得一无所有，到时候再追悔莫及要好。”
妈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看着他们。
看着爸爸眼底深藏的担忧。
看着妈妈脸上那强装出来的冷漠。
巨大的愧疚和悔恨瞬间击垮了我。
我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
不是委屈。
是恨自己眼盲心瞎！
“对不起......”
我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爸，妈......对不起......”
一只手，轻轻落在了我的头上。
温暖而干燥。
是爸爸的手。
“傻孩子。”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疼惜。
妈妈递过来一张纸巾，别开脸。
“妆都哭花了，丑死了。”
我接过纸巾，用力擦着眼泪。
心底那股压抑了二十多年的郁气，似乎在慢慢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尖锐的东西。
是愤怒。
是被愚弄后的清醒。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妈妈挑了挑眉，看向我。
我爸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惊讶。
“你想怎么做？”
他问。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们怎么吃进去的。”
我抬起眼，眼神冰冷。
“我要他们，怎么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