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跟你赌了！”
赵天宇那一声因为贪婪与嫉妒而变形的怒吼，为这场价值过亿的惊天豪赌，敲下了决定性的第一音。
他死死地盯着陆远手中那个装着宣德炉的布袋，眼神中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在他眼中，那已经不是什么古董，那是能让他一步登天，彻底巩固自己地位，并将陆远永远踩在脚下的通天之梯！
至于自己会不会输？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
开什么玩笑！
自己这边，是Z市有名的赌石高手王师傅亲自掌眼，花三十万巨款挑出的极品大料！
而对面，只是陆远那个穷鬼，花五千块钱，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一块废石头！
这要是能输，他赵天宇的名字，今天就倒过来写！
“好！”秦若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抛出的赌注有多么惊世骇俗，只是以一种绝对公证的姿态，朗声道：“既然双方同意，赌局即刻生效！有请赵公子，先解您的石头！”
她的声音，如同发令枪，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快！快解石！我要看看三十万的石头里到底有什么！”
“这还用看？肯定是涨啊！没听王师傅说吗，能出高绿！”
“那小子死定了！拿宣德炉出来赌一块破石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在众人的议论声和催促声中，赵天宇重新找回了主场的感觉。他得意洋洋地一挥手，对那位山羊胡王师傅说道：“王师傅，划线吧！给我从中间，一刀切！我今天就要来个一刀暴富！”
“好嘞，赵公子您就瞧好吧！”
王师傅故作高深地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拿起记号笔，在那块巨大的原石上，煞有介事地画出了一条切割线。
摊位老板和几个伙计，则满脸堆笑地将那块沉重的原石，小心翼翼地抬上了巨大的解石机。
“嗡——滋滋滋——”
随着解石师傅踩下电门，直径近一米的巨大砂轮高速旋转起来，发出了刺耳欲聋的尖啸声。冰冷的水流不断地喷涌在切割面上，以降低高温。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那尖啸声提到了嗓子眼。
赵天宇双拳紧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飞速旋转的砂轮，额头上满是汗水。尽管他表现得信心十足，但赌石的刺激性，还是让他的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苏清雪呢？她会是什么表情？一定也和自己一样紧张，一样期待吧？
他下意识地回头，想在苏清雪脸上寻找认同感。然而，他却失望了。苏清雪并没有来看他，她那双复杂的、充满了悔恨与不甘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落在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陆远身上。
这让赵天宇心中的妒火，再次熊熊燃起！
“等着吧，陆远！”他心中怒吼，“等我开出帝王绿，我看你还怎么装！到时候，苏清雪，还有你身边那个更极品的秦若雪，都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咔——”
一声脆响，切割完成。
解石师傅立刻关掉机器，用高压水枪将切面上的石粉和泥浆冲洗干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拼命地伸长了脖子，往那道窄窄的切口里望去。
“绿！是绿色！出绿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
只见那刚刚被切开的、湿漉漉的石面上，一抹鲜艳的、如同春天柳叶般的阳绿色，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虽然那绿色不算宽，只有大约两指宽，但颜色纯正，水头也不错，在灯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涨了！涨了啊！”
“天哪！这一刀下去，至少翻倍了！三十万的本钱回来了！”
“何止翻倍！就这一片，做个牌子都得十几万，要是里面还有，那可就发达了！”
王师傅第一个冲上前，用手电一照，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对赵天宇拱手道：“恭喜赵公子！贺喜赵公子！大涨啊！绝对的大涨！我就说嘛，这块料子绝对错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天宇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状若疯魔的狂笑！
他赢了！
他真的赢了！
他身后的那群富二代朋友们，立刻像潮水般涌上来，将他高高地抛向空中！
“天宇哥牛X！”
“天宇哥万岁！”
赵天宇在半空中，享受着胜利者的欢呼。他张开双臂，如同君临天下的帝王，目光穿过人群，用一种极尽轻蔑和嘲弄的眼神，死死地锁定着陆远。
“陆远，你看到了吗！”他咆哮道，“这就是实力！你拿什么跟我斗！现在，跪下，准备好你的膝盖，给老子磕头认错！”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陆远身上。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输掉了国之重宝的倒霉蛋，此刻会是何等绝望、何等崩溃的表情。
然而，他们失望了。
陆远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他甚至还对着狂喜的赵天宇，露出了一抹淡淡的、仿佛带着一丝怜悯的微笑。
这个微笑，让狂喜中的赵天宇，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
而一直站在陆远身边的秦若雪，更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知道，为什么陆远既然能有如此表现。
难道，这场好戏，还远未结束？
果然，陆远开口了。他对那已经准备庆祝的赵天宇，轻声说道：
“别急。这才第一刀而已。”
“地狱，往往藏在天堂的背后。”
“老板，”他转头看向那个解石师傅，“麻烦你，继续吧。把这块石头，彻底解开，让我们所有人都看个明明白白。”
被陆远那深邃的眼神一盯，解石师傅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赵天宇此刻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劝告，他大手一挥，对解石师傅吼道：“听到了没？别磨蹭了！给本少爷把这块宝贝，从头到尾，全解开！我今天就要看看，我的帝王绿，到底有多大！”
“好……好嘞！”
解石师傅不敢怠慢，再次启动了机器。
“滋滋滋——”
刺耳的切割声再次响起。
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巨大的原石，被像切豆腐一样，一片一片地分解开来。
然而，随着切开的石片越来越多，整个赌石区的气氛，却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的欢呼声，都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被切开的石板。
只见，那抹被寄予了厚望的阳绿色，除了最开始切开的那第一刀所在的表层之外，就再也没有向内延伸过哪怕一毫米！
所有的切面上，除了边缘那薄如蝉翼的一层绿皮，其内部，全都是一片灰白、干涩、布满了杂质的、最下等的石料！
这……这是……
“靠……靠皮绿……”人群中，一个懂行的老玩家，用梦呓般的声音，说出了那个赌石界最残酷的词汇。
“垮了……一刀穷……全垮了……”
“我的天，这垮得也太彻底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所谓的“靠皮绿”，就是指翡翠的绿色，仅仅存在于原石的表皮，内部全是没用的废料。这是赌石中，最坑人、最常见，也是最能让人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的一种情况。
三十万的巨款，最终，只换来了一堆一文不值的……砖头料！
“不……不可能！”
赵天宇脸上的狂喜，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踉跄着冲上前，像疯了一样，扒拉着那些灰白的石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绿呢？我的帝王绿呢？怎么会没有了？不可能的！”
他的那群富二代朋友们，此刻也全都傻了眼，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而那位刚刚还被奉若神明的王师傅，以及那个精明的摊位老板，早已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往人群后面缩去，准备溜之大吉。
“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陆远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如同死神的最终宣判。
“赵天宇，现在，你还觉得，你赢了吗？”
赵天宇身体剧烈地一颤，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张脸，已经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看着陆远那平静而冷漠的眼神，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任人围观的小丑。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被那堆冰冷的、灰白的石头，砸得粉碎！
